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786章 駙馬之死(1)

第786章駙馬之死(1)

元佑二年的四月戊戌日(十七),對張敦禮夫婦來說,是災難的開始。

先是,被宮中降旨責罰。

雖然責罰很輕微,很輕微,但卻開啟了噩運的先兆。

然後……

就是御史彈劾張敦禮跋扈丶目無君父丶欺君等大罪。

緊接著,太皇太后遣使傳召,將他們夫婦招到了慶壽宮,嚴厲斥責。

他們夫婦在慶壽宮跪足了一個多時辰,太皇太后才終於在向太后勸導下,總算暫息雷霆之怒。

眼看著,這事情似乎就要過去了。

一封新的彈章,將他們夫婦推入了萬丈深淵!

京畿久旱不雨,乃國有佞臣!

而方今天下公認,天子聖哲,兩宮慈聖,眾正盈朝!

於是——臣等萬死,愚以為,佞在戚里……今,駙馬跋扈丶不法丶欺君等事,朝野皆知,物議譁然!

而——公議皆以為,恐京畿之旱,乃駙馬不法,因而使陰陽動搖,五行失序!

最最致命的,在彈章的最後一句——臣睹春秋之災異,知禍起於細微,患生於所忽!董仲舒曰:災者,天之譴也,異者,天之威也!譴之而不知,而畏之以威!

今歲以來,災異頻發。

先是地動於少華山,西嶽搖動。

三月以來,京畿久旱,麥禾不生!

此豈非災異乎?

句句誅心,皆是不測之言。

太皇太后看完彈章,臉色鐵青。

當時就下令,派人將張敦禮夫婦檻送回府。

還下詔,要召集大宗正丶刑部以及大理寺商議。

本以為,這噩夢到這裡,也該結束了。

但,到了第二天,四月已亥日(十八),已經消失的常敬,忽然現身開封府,並敲響了那面已經很久沒有人敲響的登聞鼓。

鼓聲震動街巷!

開封府被驚動,等開封府的官吏,聚攏到那面登聞鼓下的時候。

這廝,敞開衣裳,將隨身攜帶的血書,公示給所有人看。

血書上,一字一句,將張敦禮與法雲寺秀在和尚勾結,欺詐信眾,聚斂民財,開設質庫,私設公堂,僱無賴傷人,使兇徒害民,逼迫良善……

樁樁件件,一一寫明。

那常敬更是當眾,將血書內容,大聲宣讀。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關鍵……

那常敬在公開唸完血書,便忽然拔刀自刎。

這是以死控訴!

在儒家思想主導的社會中,這種控訴本身就代表了正義!

開封府根本不敢遮掩,直接上報宮中。

於是,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事情,向著不可挽回的餘地崩塌。

當天中午,宮中降詔,命駙馬都尉張敦禮待罪。

然後,大批的禁軍,封鎖了壽康公主邸。

刑部丶大理寺丶宗正寺的官員,先後進入壽康公主邸,奉旨搜查。

御史臺的御史們現場辦公,對所有查出來的文字丶圖錄丶書畫丶詩集,一一核查。

同時,開封府派出鋪兵,封禁了法雲寺。

並將包括秀在在內的所有涉案僧人,統統拘押。

但噩夢,還沒有結束。

四月庚子(十九),張敦禮僱的下人出首告發,言曾聽到駙馬詛咒君父,有不忍言之語!

經過審訊,當時聽到的駙馬詛咒君父之語的人,不止一個。

彼此供詞,可以互相印證!

此事一出,朝野震驚!

宮中更是一片寂靜!

……

“好啊!好啊……”向太后看著御史臺送來的供詞。

她感覺大腦有些暈,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晃晃。

只覺氣短神昏,胸口堵得慌!

左右見了,連忙上前,扶著向太后。

“娘娘……娘娘……”

向太后過了好久,才終於緩了過來。

她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些簽押的供詞,幾乎是咆哮著對左右下令:“立刻!馬上!派人去壽康公主邸!”

“拿著這些供詞,訊問公主丶駙馬!”

“他們怎麼敢的啊?!”

“他們怎麼敢的啊!”

向太后從未像現在這般的失態。

她從小到大,都是個很安靜的人。

但現在,張敦禮是真的踩到了她的底線,觸到了她的逆鱗了!

六哥是那麼好,那麼孝順的孩子!

這張敦禮,竟敢詛咒六哥早夭!

不可饒恕!

絕對不原諒!

母性的本能,讓她在看到供詞後,就已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驚慌與恐懼。

她已失去了兩個孩子。

不能再失去這最後的孩子了!

這也是最害怕的事情,最深重的夢魘!

而現在,這個夢魘,被張敦禮的話刺激,向太后於是就不可避免的開始了應激。

……

趙煦看著自己面前的供詞,在心中呢喃起來:“張敦禮啊張敦禮……朕還真沒有冤枉汝!”

“果然是狼子野心啊!”

他微微仰頭,靠到坐褥上,四十五度角仰天,流下一滴眼淚來:“朕……朕何曾負駙馬?駙馬為何如此待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