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268章 歸不歸(第2頁)

    “五郎是吧?你回去轉告薛白一聲,老夫很欣賞他,想舉薦他為萬年縣尉。”

    不想,杜五郎竟是早有準備,帶著示弱的語氣,道:“邢公見諒,但薛白其實還想知道,偃師縣丞的人選會定誰?這大半年了還沒消息。”

    圖窮匕見了。

    薛白的不安份在這一刻完全體現出來,該是想趁著李林甫與王鉷之爭,坐地起價-->>
                                         
,兩邊卡要官位,藉機壯大楊黨。

    豎子可惡!

    ~~

    薛白偶感風寒,於他自己而言其實沒什麼,偏是急壞了他身邊的幾個女子。

    其中杜二孃表現得已是最平靜的了,但私下裡過來的次數還是多了許多;杜媗、李季蘭更是將其引為大事,讓他都覺得實在是不至於。

    至於李騰空,心事就更加複雜了,畢竟薛白是陪她到山頂吹風還把衣服解給她披著方才感冒的。

    她卻不常去看望他,甚至對此都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給他捉藥、煎藥。

    “咳咳咳……”

    一把小團扇扇著爐火,煙氣熗人,李騰空繃著臉,緊盯著爐火,被燻得眼淚都要下來。

    好不容易,眼看火候到了,她轉頭一看,見眠兒已坐在小板凳上睡著了,於是親手去端砂鍋。

    “嘶。”

    被燙了一下,她連忙去拿溼布。

    好在打開砂鍋一看,藥已經熬好了,雖是相府千金,這些事情她還是會做的。

    可惜不知道怎麼滅爐火,她乾脆端了盆水直接澆上去,迫不及待地送藥往薛白屋裡。

    小心翼翼端著藥走過長廊,杜妗正與李季蘭在屋外說話。

    “放心,一點小恙,過兩日就好了。”

    “可擔心轉成大病。”

    “沒事的,對了,季蘭子替薛郎寫過了兩本戲文吧?”

    “是我的榮幸……”

    李季蘭心思單純,並沒有意識到杜妗與薛白的關係有任何不對,也毫不掩飾擔憂,自然而然地應對著。

    李騰空有些羨慕她,過去之後默默把湯藥遞在李季蘭手裡,讓她幫忙端進去。

    “騰空子,臉上沾了灰。”杜妗伸出手,想替李騰空抹乾淨。

    李騰空避了一下,自己伸手抹掉了,應道:“我是大夫,應該做的。”

    “進去吧。”

    “不了,請替我轉告薛縣尉,我很抱歉。”

    說罷,李騰空轉身走開,到了院子中,坐鞦韆上想心事。

    好一會兒之後,還是杜媗過來,溫柔地低聲哄了幾句,讓她去看看薛白。

    “咳咳咳……”

    薛白正裹著一張毯子在書房裡看著楊國忠的來信,被其中幾句話氣得嗆出了咳嗽。

    他一咳,身邊的青嵐當即緊張起來,恨不得馬上把屋子裡的窗縫全都貼死,不讓一絲風進來。

    正對著門縫鼓搗,恰見李騰空過來,青嵐便喚道:“騰空子。”

    薛白聽了回過頭來,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青嵐知道他們有話要說,藉口送藥碗先走開了。

    屋中的兩人沉默了一會之後,薛白先開口,道:“藥還怪苦的。”

    “那下次給你多加點糖。”

    “倒也不用。”

    薛白分明想順著這句話說些什麼,話到最邊卻是說不出口,只乾巴巴道:“不用加糖。”

    李騰空低著頭,捏著手指,道:“是我太任性了,害你生病。”

    “你還怪見外的,我們之間不至於因這點小事覺得過意不去。”

    李騰空偷偷撇了撇嘴,心中埋怨他又不屬於她一個人,惹得那麼多小娘子著急,當然會要見怪。

    薛白問道:“你們打算明天走嗎?”

    “嗯。”

    “我既病了,能否多留幾天?”薛白道,“嗯,我是怕病情有反覆,你畢竟醫術高超。”

    李騰空前一刻還在過意不去,聽了這句話,忍不住-->>
                                         
笑了一下,道:“明明就病得很輕,都沒發熱。”

    說著,她一抬頭,不小心與他四目相對,眼眸都亮晶晶的。

    這小小的歡喜姿態其實已經是對薛白那問題的回答了,他卻還是問道:“那能多留幾天嗎?”

    “我想想……”李騰空猶豫了一下,應道:“那好吧。”

    之後她才想起要擺出仙風道骨的架勢,補充道:“風寒雖小,萬一加重了卻是不妥,畢竟,我醫術還不錯。”

    “多謝。”

    薛白遂笑了一下,李騰空有些不好意思,假裝整理衣袖,最後沒忍住,抿嘴也笑了出來。

    雖沒有做更多,兩人都覺得開心。

    ……

    等開心的時光過去,薛白再看楊國忠的信件,臉色就再次嚴肅起來。

    如今楊國忠還是視薛白為楊黨智囊、十分倚仗,信上的內容很多。

    他先提了他已將收到的證據遞給聖人,奈何聖人根本不相信安祿山與此有關……這在薛白的意料之中,畢竟上眼藥不是一次就有用的,無非是給李林甫施加壓力。

    重點在於之後的內容,楊國忠再次提到他如今主管太府,眼看關中糧倉存糧充足,建議改天下租賦為輕貨運到太府。

    所謂“關中存糧充足”是建立在和糴的基礎上的,和糴原本或是惠民之策,被用至這種地步已是禍國殃民了。更讓薛白生氣的是,楊國忠還在這個過程中與王鉷產生了巨大的利益衝突。

    楊國忠在信上問薛白,是否藉著安祿山這些把柄,乾脆把王鉷也綁上去一起除掉得了?

    乍看這信,蠢。

    仔細一看雖還是蠢,薛白卻試著從中分析出一些原因來。

    一方面確實是王鉷擋楊國忠的前途了;另一方面,只怕也是李林甫許諾了楊國忠一些好處,此人短視而貪鄙,登到這個位置就已經德不配位了。

    沉思良久,薛白提筆開始給楊國忠寫回信,措辭已經嚴肅了很多。

    “如今朝中局勢,助李林甫除王鉷則唇亡齒寒,攻安祿山則坐收漁翁之利,斷無猶疑之理……”

    之後,他還給楊銛又寫了一封信。

    好在如今他還能壓得住楊國忠蠢蠢欲動的心思,且長安還有楊銛在,當能鎮住局面。

    處理過這些事,薛白裹了裹身上的薄毯,微微自嘲。

    他嘲自己情不自禁地與李騰空接近,這邊卻還在與李林甫勾心鬥角。

    話雖如此,他至少能做到公私分明,絕不至於因一點私事而對做事時的選擇有任何改變。

    ~~

    次日,薛白與殷亮往城郊巡視水利。

    “少府既是病了,何不多歇養幾日?”殷亮玩笑道:“或是因我做事少府不放心?”

    “一點小風寒,不影響。”薛白道:“更不是不放心殷先生,而是開春以來還未下過幾場雨,今年恐有些旱情,這幾條水渠務必得盯緊了。”

    “是啊。”殷亮道,“好在少府關心農事,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