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三峽(第3頁)
不出兵,只會讓李瑕在巴東愈來愈站穩腳跟。
但,他一介幕僚,並沒有對呂文德發號施令的權力。
便是左相,哦,平章公,便是平章公手握天下軍政大權,有調動兵馬之權,但統兵之權猶在地方將領,呂文德若實在不想行險搶攻三峽,也相逼不了。
於德生不認為這些事罪在自己。
他奉令入蜀,職責只在勸說馬千對付李瑕,提供成都情報,但如今牽扯太大,不得不為自己辯解幾句。
“李瑕之所以能這麼快降服重慶府兵將,因朝廷並未詔明他已謀逆,若朝廷下詔,想必……”
“去。”賈似道忽然開口,道:“你到按察院去聽一聽。”
於德生不知要自己去聽什麼。
他隨著兩名小吏轉進按察院,遠遠地,便聽到堂上有人正在康慨陳辭。
“當今諸將,顧望畏避、保安富貴、貪餉自豐者多矣!唯李節帥不然,平居潔廉,奉己至薄,與下士同甘共苦,持軍至嚴,所過秋毫無敢犯。臨戰親冒失石,為士卒先,摧精擊銳,不勝不止,則不知有其身,忠義徇國。你等既掌國法,豈可損陷忠臣?!”
“……”
於德生已走到堂中,目光看見說話那個,只見是個中年官員,長著一張大方臉,方得不成樣子,想必便是江春了。
他已聽小吏說過江春之名,知其來臨安是為李瑕謀官的。
至於江春方才那番話,什麼“奉己至薄”“同甘共苦”,當武將的喜歡收買軍心,不就是李瑕想要謀反的鐵證嗎?
江春是故意的,他說的那些話恰恰是時人對岳飛的評述,也是岳飛的死因之一。
自汙保身的道理,一千多年前王翦就教過世間武將了,王翦出征楚國時,不斷向秦王索要良田美宅園池。
岳飛不明白?
他明白。
但,恃才不肯自晦。
李瑕不明白?
他明白。
但,骨頭太硬,要與朝廷叫板。
避諱都不避諱了。
……
“程元鳳誣節帥謀反,此功臣之冤也。而馬千……”
“江載陽!你有完沒有完?!”
“今日我只問你們,程元鳳既已引咎,為何朝廷猶不懲馬千?為何不正李節帥清白之名?!”
“清白?”
正在與江春爭辯的官員中有人挺身而出,大喝道:“李瑕不欲反耶?記得他尉慶符縣,蓄養私兵乎?記得他娶妻異族,偽造籍貫乎?記得他無詔出兵隴西、大理乎?記得他潛通關中蒙古豪閥乎?”
“不錯!如是種種,豈不是要反?!”
“程元鳳引咎,咎在專權擅政,非在冤枉李瑕……”
江春此時發現賈似道已派人來了,忽然大笑一聲,甩了甩袖子,負手仰頭,傲然道:“那你等便請官家宣詔,定李節帥之罪罷了。”
“當我等不敢……”
方才引於德生來的小吏忽然湊到那幾名官員身邊,低語了幾聲。
偶爾隱隱傳出幾個字眼。
“……重慶……暫不可……唯從長計議……”
堂上眾人臉色驟變。
先前那官員沒說完的話,竟是被硬生生嚥了回去。
“既敢,那便宣詔天下,定李節帥之罪啊。”江春譏道。
他顯然已得到重慶消息,見無人應答,愈發得意。
那張方臉仰得愈高。
“多說無益,你等若不定罪,那便議一議,有功不賞,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