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四塵 作品

第六百四十五章 仙度瑞拉的水晶鞋


 “死者辰巳泰治,五十八歲,電玩公司社長。”高木涉向越過警戒線的目暮十三報告著,“發現屍體的是同一家公司的職員,他們準備搭電梯回公司拿東西,在電梯裡發現了屍體。”

 “去拿什麼東西?”目暮十三抽出自己的冊子,隨口瞭解起第一發現人的情況。

 “哦,這家公司的辦公地點就在中央大樓的24-36層,今天是他們公司創立二十週年的紀念活動,他們回去取活動結束需要用的花束。”完成了初步勘察的高木涉順暢地回答,“電梯也是他們公司專用的。”

 “死者的衣物很不整齊。”低頭觀察現場,目暮十三摸摸下巴,“兇手是圖財,或者在死者身上尋找什麼東西之類的?”

 “暫時無法確定死者有無財物損失。不過,在場的職員都表示沒有聽到過槍聲,這一層可能並不是行兇地點。”高木涉如實回答道,“根據職員們的說法,社長在活動中途說身體不適,準備回公司休息一下。”

 “所以,也很有可能是公司裡沒有人的時候,有其他人闖入想要盜竊之類的,結果沒想到死者突然乘坐電梯下來……被槍殺之後,等需要下樓的職員按亮電梯,屍體就跟著上來了。”目暮十三沿著這個邏輯分析著。

 “不,如果兇手手持兇器,意圖搶劫或者其他,他完全可以用槍逼迫死者跟著他離開,引到沒有人的地方去處理。”一道年輕的聲音打斷他們的討論,“而且不管是什麼樣的劫匪,搜身搜到解開死者的襯衫袖釦,也太誇張了。”

 “說不定是為了檢查手錶之類的……是你啊,工藤老弟。”目暮十三轉過頭,看著已經站在電梯門前的年輕人,暗暗嘆氣。

 “噓,別暴露我的身份。”好歹還記得自己要儘量減少自己又一次出現的消息,工藤新一趕忙下壓手掌,“我,呃,我這次只是暫時回來一趟,不想搞得太高調。要是有人問,你就說我是新來的警察好了。”

 “搞得神神秘秘的,真不像你性格。”目暮十三挑高粗黑的眉毛,“你以往不都是不願意和警方扯上關係的嗎?”

 可能是媒體炒作的關係,工藤新一似乎不想被認為和警方有緊密關係,目暮十三和他合作多時,早已習慣了。

 “偶爾一次嘛,拜託拜託。我今天是和小蘭來樓上的瞭望餐廳吃飯的,不想鬧出太大動靜。”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工藤新一雙手合十,勉強解釋。

 “高中生都能到這麼貴的餐廳隨便吃飯了?時代變了啊。”目暮十三唏噓了一聲。

 而且,偵探一跑來吃飯,大樓就出命案了,這算不算一種另類的損害商譽呢?

 咦,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聯想……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模糊的印象,以前是不是也在這裡發生過類似的案件來著?十幾,二十年前?”回憶片刻想不出答案的目暮十三徵詢意見地看向下屬。

 “目暮警官,我當時才小學,更不可能記得啊……”高木涉苦笑。

 “想不起來就算了。先專注這起案件。”目暮十三搖頭,重新檢查著現場,同時在心裡默默唸叨著。

 這幫偵探啊,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傢伙。

 ————

 “您的朋友是偵探啊。”上前詢問是否要繼續上菜的服務生恍然地點頭。

 “是啊,所以聽見剛才的尖叫他就衝出去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對工藤新一的能力充滿自信的毛利蘭肯定地點頭。

 “那真的挺有趣的。”服務員打量著毛利蘭秀麗的臉,微笑起來。

 “咦,怎麼了?”

 “哦,我聽我們這的老主管說,二十年前也有過這麼一對情侶,就坐在你們這張桌的位置。男方去解決完了案件之後,回到餐廳衝著女孩大聲說了一句話。”

 毛利蘭愣了愣,朝工藤新一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說了什麼?”

 “求婚呀。怎麼樣,是不是很浪漫?”服務生衝她調侃地眨了眨眼睛,“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求婚……

 毛利蘭呆呆看著服務生離開的背影,幾秒鐘之後,紅暈又掛在了臉頰。

 “太誇張了吧。怎麼可能……”按了按猛跳的心口,毛利蘭回過頭,小聲嘟囔。

 “吃飯遭遇命案,在一番縝密的推理展示之後,像個凱旋而歸的英雄一般,向自己的愛人訴說鍾情……還真像是他們的風格。”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唇角,貝爾摩德收回視線,頗感有趣地看向坐在對面的人,“你說,cool guy是想要對她說什麼呢?”

 唐澤舀起一勺子冰淇淋,塞進嘴中,完全不想看對面那張姨母笑都要堆滿了的臉:“那你應該去問問他本人。我倒是很好奇,如果他真的選擇了坦誠,甚至連組織的情況都和盤托出……你又要怎麼辦呢?”

 貝爾摩德會緊迫盯人,這件事本身不奇怪,工藤新一的迴歸鬧出了比原本大得多的動靜,想要徹底掩蓋他出現的事實,貝爾摩德需要花費的精力極多。

 也是因為這個,唐澤找了個理由把柯南,現在是易

容中的灰原哀,從毛利家帶走了,選擇親自過來幫他處理首尾。

 他可不能讓灰原哀獨自暴露在貝爾摩德的視線當中,而且工藤新一這次,說不定有機會將沒能說出口的東西,原原本本告訴毛利蘭。

 “告訴,就告訴吧。”貝爾摩德搖晃著手裡的葡萄酒,優雅地送到唇邊,“讓即將飛出巢穴的雛鳥知曉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險,這是在保護他們。”

 她被這些璀璨的純白靈魂吸引,不自覺地靠近他們,但她很清楚,想要讓這些靈魂保持純白,閃閃發光,她應該儘可能地遠離,不讓那些黑暗染指分毫。

 “上次伱和波本鬧得那麼不愉快,我以為你都不想踏入這裡了。”掃過桌上散發著組織經費芬芳的杯盤,唐澤調侃道。

 唐澤薅回來的經費,除了和安室透分贓,哦不是,分攤的部分,基本都填充進了怪盜團的小金庫裡,他雖然開銷從不節省,但也不至於整天跑這種地方吃飯。

 今天,看著賬單,他深刻領會到了波本的快樂。

 花人家的錢吃大餐就是爽。

 一份近萬円的甜品,唐澤一炫就是四個,甚至有點意猶未盡。

 “波本討厭是波本的問題。美食是無罪的。”貝爾摩德哼了一聲,並不奇怪庫梅爾打聽到如此具體的信息。

 而且有兩個孩子的風景做配菜,波本那點陰險的算計,還不配來影響她的食慾。

 “那就祝你吃得開心。”把最後一勺沾著巧克力醬的冰淇淋塞進嘴裡,還處在明智吾郎狀態的唐澤整理了一下筆挺的上衣,“好了,我去看看我們的超級英雄做得怎麼樣。”

 貝爾摩德向他抬了抬酒杯,表示贊同。

 如果cool guy真的沒能隱藏身份,暴露在了那麼多觀眾的眼中,另一個名偵探出現並接手案件,能吸引走泰半的目光。

 庫梅爾的身份確實好用。

 “公主還在等她的騎士,可不要讓她失望而歸哦。”

 唐澤點了點頭,站起身,朝著安全出口的方向走去。

 他當然聽得懂,貝爾摩德的意思是,如果工藤新一在這裡藥效過期,變回了柯南,那他應該配合著易容成工藤新一的樣子,起碼給毛利蘭一個正式的告別。

 不過,這種事其實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這一次,英雄自然有辦法披荊斬棘,跨越艱難險阻,站在她的面前。

 唐澤保證。

 ————

 “先控制一下情緒,辰巳小姐。”打斷妝容精緻的女性無休止的啜泣,工藤新一確認道,“你說,你確認時間是因為看見了大場先生的手錶,而他當時正在用左手,摸你左側的耳環……”

 “當然。雖然當時很暗,但是大場的手筆是夜光的。我看的非常清楚,就是8點半的時候。”擦拭了眼淚的辰巳千津點頭。

 “唔,那真是,太巧了呢。”工藤新一斜眼看著大場的方向,若有所指地說。

 “確實,就好像是故意為了讓她看見一樣。”目暮十三想了想,也察覺到了大場的可疑。

 他與辰巳千津的親暱舉動,就好似故意在為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一般,太刻意了。

 “你們是在懷疑我嗎,警官?”被點中的大場鎮定自若,“可是你們剛剛檢查過了,我換下的衣服,還有自己身上,都沒有硝煙反應,更別提,千津她一點動靜都沒聽見,我不可能是槍手。”

 “雖然捂住對方的耳朵,這麼近的距離,辰巳小姐也不可能一點聲音聽不到,但活動在8點半的時候開始,鳴炮的聲響完全可以掩蓋住槍聲,聽見連續的拉炮,辰巳小姐就會認為剛才聽見的聲響非常自然。”

 工藤新一將辰巳千津轉了一個方向,讓她背對著電梯門,自己則站在她對面,按照大場犯罪時的動作,進行演示。

 “像這樣抱住辰巳小姐,然後在你們接吻,對方閉上眼之後,再抬起手,按下電梯按鍵……等到電梯門開,你只需要抬起準備好的槍,然後,砰!”

 辰巳千津呆立在原地,努力回想著方才黑暗中深情一吻的所有細節,緊張地捏緊了雙手。

 “……很有趣的推理,菜鳥警官。可當時社長已經從會場出發,前往下層的公司,他為什麼會在電梯裡站著不動呢?就算他當時確實在電梯裡,電梯抵達的動靜,也會引人注目的。”

 準備充分的偵探輕描淡寫地解釋著:“這就要提到死者衣衫不整的問題了。我聽你的公司同仁說,你負責在活動中扮演公司的吉祥物。你只需要向死者建議,比如,您先假裝離開,然後穿上玩偶服回來,可以作為活動的驚喜之類的。這麼重要的週年慶,死者一定會欣然同意吧。”

 說話的時候,他忍不住稍微掀了掀西裝的領口,閃去自己臉上的熱氣。

 是空調開的太高了嗎,感覺越來越熱了。

 “所以,死者的衣服是他自己弄亂的。他準備在電梯裡直接更換衣服?”目暮十三“哦”了一聲,恍然說,“那就對了,如果電梯一直停留在本層,打開當然不會發出‘叮’的

提示音。”

 “是,至於硝煙反應……”嚥了口唾沫,有些口乾舌燥的工藤新一在說話前,先用力喘了口氣,“衣物上找不到硝煙反應是很正常的情況,你真正的道具,就藏在這裡。”

 他抬起腳步走向垂頭坐倒在牆角處的青蛙玩偶服,每走一步,都感覺關節傳來了刺痛,他彷彿突然變成了上岸的小美人魚,走在刀山火海當中。

 這個反應,這個感覺……

 雖然和上次有很大的區別,但是,這應該就代表著他快要變回小孩子了。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在這麼關鍵的時候……!

 不知道是因為藥效,還是因為慌亂和挫敗,他感覺到心臟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著,讓他額頭都滲出了汗水。

 加快,他必須加快速度,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我在問詢的時候聽見一個細節,職員們表示,今晚的吉祥物一直在朝人眨眼睛,乍看很意思,看多了十分奇怪。我就在想,會不會是這樣呢?”他掰開玩偶用透明塑料殼做成的眼球,從牽引著紙片的鋼絲結構後方,扯出來一團塑料紙包裹著的手套與皮筋。

 “戴上手套,手槍放進塑料袋當中,用皮筋固定住塑料袋,這樣射擊以後,不僅衣服上不會存在硝煙反應,甚至彈殼都不會留在現場。”

 “這麼一套動作,辰巳小姐看不見嗎?”高木涉想象了一會兒他的動作,忍不住提問。

 “首先……”工藤新一看向剛才溝通過的警員,打了個響指,“活動開始前,整個會場的燈光熄滅,僅有的光源都在舞臺位置。”

 燈光隨著他的話語慢慢暗了下去,周圍的人臉漸漸模糊在黑暗當中,只能看清隱約的輪廓。

 感覺四肢百骸都在疼痛的工藤新一不再強撐著,伸手扶住了身側的牆。

 他快要站不穩了。

 “確實看不太清。”高木涉左右看了看,贊同了他的看法。

 “加上他給辰巳小姐送的禮物,一片黑暗中,想要戴上項鍊的辰巳小姐只能去洗手間的梳妝鏡前佩戴,這樣他就能順手將槍扔進附近的垃圾滑道中。”緊緊攥住胸口的襯衫,工藤新一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定,“你的指紋,一定還殘留在塑料紙上吧。”

 “……當然存在。”大場站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中,仗著不會被人看清,不再掩飾臉上得意而陰險的笑容,“而且不止是我的指紋。我們當時就發現了眼睛的問題。所以我和幾個職員一起打開了眼睛,把那個東西拿出來過。”

 “呃,對,因為有一顆眼睛一直在眨,我們就打開檢查了一下,結果發現有一個袋子。因為擔心是原本就存在的零件,我們怕弄壞,把它又放回去了……”站在不遠處旁觀著的部員連忙解釋道。

 報仇心切,他不能錯過今天的機會,但他從來不敢小瞧警察和偵探的力量。

 所以在籌劃的時候,他就極盡所能地規劃,試圖消滅全部的痕跡。

 到目前為止,他做的非常成功。

 “那你要怎麼解釋自己的那句話呢?”已經完全站不直了的工藤新一,扶著牆勉強挪動了兩下,靠在了電梯門上。

 冰涼的金屬板貼在他汗涔涔的脖頸上,讓他暫時保持住了清醒。

 還有,最後一點一擊必殺的證據。

 “‘今天我準備的項鍊,和你粉紅色的耳墜非常相配。’辰巳小姐說,這是她為了與你碰面,在來的路上臨時購買的首飾。換言之,你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它才對。你為什麼會知道她的耳環是粉紅色的?”

 “這不是隻要看了,就一目瞭然……”察覺到不對的大場話語一哽。

 他朝著辰巳千津的方向猛地回過頭。

 “對啊,你們兩個約好碰面,在黑暗中偷偷擁吻。而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即使貼的很近,也很難準確分辨它的顏色。除非……”

 工藤新一說到這裡,抬起手按了一下電梯的按鈕。

 始終停留在這一層的電梯緩緩打開,明亮的光刺破黑暗,刀一般打在了昏暗的環境當中。

 “除非,電梯門突然開啟,透出了一道光。”

 徹底語塞的大場僵立在原地。

 “喂!大場,難道你真的……”結束了演示,周圍的燈光緩緩亮起,辰巳千津不敢置信地看向戀人。

 她知道父親和他存在一些分歧,在她試探性地提出對大場有興趣的時候,被父親嚴詞拒絕,聲稱喜歡誰都可以,但大場不行。

 然而這些分歧,真的嚴重到了需要殺死對方,甚至是,利用她來殺死她的父親的程度嗎?

 “你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打開電梯門呢,大場先生?”

 “……理由很簡單。”頂燈重新點亮,環境恢復光明,暴露出了大場面無表情的臉,“因為我向我的父親發過誓,我一定會為他報仇。”

 “你的父親?”暗暗唸了兩遍大廠這個姓氏,想起什麼的目暮十三看向他的臉。

 “二十年前,我父親也運營著一家電玩公司,然後辰巳社長找到了我父親,遊說他

將兩家公司合併,他說,他們要一起在米花中央大樓,建造起堅不可摧的城堡……”大場冷笑一聲,搖了搖頭,“可是,那根本不是合併,那是假借合併之名的鯨吞蠶食。”

 轉過身,他環視著周圍。

 二十年來長盛不衰的公司為自己準備的生日排場很滿,精美的遊戲原畫和各類主題裝飾將整個會場妝點得花團錦簇。

 這都是一個偽君子偷來的東西。

 “他開除了老僱員,一步步搶走了我父親公司的獨佔技術和製作企劃,我父親成了掛名的副社長,再也不能左右公司分毫……他被逼上絕路,失意自殺。

 “而企圖藉助魔鬼的力量擊敗魔鬼的我,也成了魔鬼。和我父親走入一樣的結局,或許也是一種必然吧。”

 “跟你父親一樣?”習慣性地站在原地,禮貌地等待犯人抒發完感言再銬走的高木涉愣了愣。

 坦白了一切,已經一臉釋然的大場沒什麼障礙地點了點頭:“二十年前,他也是在這個地方自殺的,作為報復,他試圖將自己的死偽裝成辰巳社長的手臂。只可惜,他的計劃就和我一樣,被一個年輕人輕易地擊破了。”

 “哦,這麼說我就想起來了!二十年前,是優作解決的這個案子。”聽見了這個自殺假裝他殺的關鍵詞,目暮十三猛地抬頭,“案發當天,正好遇上了工藤優作……”

 也就是說,兇手父親的自殺,和兇手企圖模仿當年的案件製造的謀殺,同樣被一對父子接連拆穿了呢。

 “真諷刺啊,工藤老……工藤?”

 轉過頭想要分享感慨的目暮十三,才發現就在環境由暗轉亮的過程中,侃侃而談的偵探已經不見了蹤影。

 “跑哪裡去了,工藤呢?”

 ————

 不行,不能是現在……

 拜託了,撐住,再撐住一會兒,再給我一點時間,一點點就行!

 朝著通往餐廳的電梯艱難地走著,工藤新一大口喘著氣,黑色的襯衫被汗水打溼,在他的緊攥下被扯成了凌亂的蛛網。

 好似他的心臟也在隨著節奏,緩緩裂開一般。

 “她還在等我,我答應她的……”已經完全壓抑不住上湧的劇痛,工藤新一說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語著,憑藉著強大的意志,機械地向前邁步。

 痛,哪裡都很痛,高熱席捲他的全身,胸口更是燙得他指尖都在發疼。

 可是,真的不能是現在,再給我一點時間,哪怕,哪怕二十分鐘……

 走到了安全通道邊,他的手按在安全門冰涼的鐵把手上,試圖借力將自己向前再拔幾步。

 然後他用力的手突然按了一個空。

 “吱呀”一聲,長期閉合的門突然被從裡頭拉開。

 全身重量都壓在上頭的工藤新一失去平衡,重重倒向了門內。

 然後被一雙手穩穩地托住了腋下,將他乾脆拖進了安全通道當中。

 “12點要到了,看來,仙度瑞拉要失去她的水晶鞋了。”

 頭暈眼花了一會兒才重新清醒過來,近乎癱軟在地的工藤新一抬起頭。

 看見了一頭在昏黃燈光中散發著微光的白髮,與一對鮮紅的眼睛。

 “joker……”

 明白這位怪盜多半是準備用易容來幫他收拾最後的殘局,工藤新一心頭微微一鬆,又重新抽緊。

 可惡,到最後,還是隻能借別人的口,替自己說出內心的剖白嗎?

 他不甘心,他……

 “噓。”

 joker豎起一根手指,然後伸手一抹。

 黑色的眼罩憑空出現在他的臉上,遮蓋住了那對血一樣的眼睛。

 “想回去見一見王子嗎,仙度瑞拉?”

 (本章完)

 雖然和上次有很大的區別,但是,這應該就代表著他快要變回小孩子了。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在這麼關鍵的時候……!

 不知道是因為藥效,還是因為慌亂和挫敗,他感覺到心臟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著,讓他額頭都滲出了汗水。

 加快,他必須加快速度,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我在問詢的時候聽見一個細節,職員們表示,今晚的吉祥物一直在朝人眨眼睛,乍看很意思,看多了十分奇怪。我就在想,會不會是這樣呢?”他掰開玩偶用透明塑料殼做成的眼球,從牽引著紙片的鋼絲結構後方,扯出來一團塑料紙包裹著的手套與皮筋。

 “戴上手套,手槍放進塑料袋當中,用皮筋固定住塑料袋,這樣射擊以後,不僅衣服上不會存在硝煙反應,甚至彈殼都不會留在現場。”

 “這麼一套動作,辰巳小姐看不見嗎?”高木涉想象了一會兒他的動作,忍不住提問。

 “首先……”工藤新一看向剛才溝通過的警員,打了個響指,“活動開始前,整個會場的燈光熄滅,僅有的光源都在舞臺位置。”

 燈光隨著他的話語慢慢暗了下去,周圍的人臉漸漸模糊在黑暗當中,只能看清

隱約的輪廓。

 感覺四肢百骸都在疼痛的工藤新一不再強撐著,伸手扶住了身側的牆。

 他快要站不穩了。

 “確實看不太清。”高木涉左右看了看,贊同了他的看法。

 “加上他給辰巳小姐送的禮物,一片黑暗中,想要戴上項鍊的辰巳小姐只能去洗手間的梳妝鏡前佩戴,這樣他就能順手將槍扔進附近的垃圾滑道中。”緊緊攥住胸口的襯衫,工藤新一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穩定,“你的指紋,一定還殘留在塑料紙上吧。”

 “……當然存在。”大場站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中,仗著不會被人看清,不再掩飾臉上得意而陰險的笑容,“而且不止是我的指紋。我們當時就發現了眼睛的問題。所以我和幾個職員一起打開了眼睛,把那個東西拿出來過。”

 “呃,對,因為有一顆眼睛一直在眨,我們就打開檢查了一下,結果發現有一個袋子。因為擔心是原本就存在的零件,我們怕弄壞,把它又放回去了……”站在不遠處旁觀著的部員連忙解釋道。

 報仇心切,他不能錯過今天的機會,但他從來不敢小瞧警察和偵探的力量。

 所以在籌劃的時候,他就極盡所能地規劃,試圖消滅全部的痕跡。

 到目前為止,他做的非常成功。

 “那你要怎麼解釋自己的那句話呢?”已經完全站不直了的工藤新一,扶著牆勉強挪動了兩下,靠在了電梯門上。

 冰涼的金屬板貼在他汗涔涔的脖頸上,讓他暫時保持住了清醒。

 還有,最後一點一擊必殺的證據。

 “‘今天我準備的項鍊,和你粉紅色的耳墜非常相配。’辰巳小姐說,這是她為了與你碰面,在來的路上臨時購買的首飾。換言之,你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它才對。你為什麼會知道她的耳環是粉紅色的?”

 “這不是隻要看了,就一目瞭然……”察覺到不對的大場話語一哽。

 他朝著辰巳千津的方向猛地回過頭。

 “對啊,你們兩個約好碰面,在黑暗中偷偷擁吻。而在這樣的環境當中,即使貼的很近,也很難準確分辨它的顏色。除非……”

 工藤新一說到這裡,抬起手按了一下電梯的按鈕。

 始終停留在這一層的電梯緩緩打開,明亮的光刺破黑暗,刀一般打在了昏暗的環境當中。

 “除非,電梯門突然開啟,透出了一道光。”

 徹底語塞的大場僵立在原地。

 “喂!大場,難道你真的……”結束了演示,周圍的燈光緩緩亮起,辰巳千津不敢置信地看向戀人。

 她知道父親和他存在一些分歧,在她試探性地提出對大場有興趣的時候,被父親嚴詞拒絕,聲稱喜歡誰都可以,但大場不行。

 然而這些分歧,真的嚴重到了需要殺死對方,甚至是,利用她來殺死她的父親的程度嗎?

 “你為什麼要在那個時候打開電梯門呢,大場先生?”

 “……理由很簡單。”頂燈重新點亮,環境恢復光明,暴露出了大場面無表情的臉,“因為我向我的父親發過誓,我一定會為他報仇。”

 “你的父親?”暗暗唸了兩遍大廠這個姓氏,想起什麼的目暮十三看向他的臉。

 “二十年前,我父親也運營著一家電玩公司,然後辰巳社長找到了我父親,遊說他將兩家公司合併,他說,他們要一起在米花中央大樓,建造起堅不可摧的城堡……”大場冷笑一聲,搖了搖頭,“可是,那根本不是合併,那是假借合併之名的鯨吞蠶食。”

 轉過身,他環視著周圍。

 二十年來長盛不衰的公司為自己準備的生日排場很滿,精美的遊戲原畫和各類主題裝飾將整個會場妝點得花團錦簇。

 這都是一個偽君子偷來的東西。

 “他開除了老僱員,一步步搶走了我父親公司的獨佔技術和製作企劃,我父親成了掛名的副社長,再也不能左右公司分毫……他被逼上絕路,失意自殺。

 “而企圖藉助魔鬼的力量擊敗魔鬼的我,也成了魔鬼。和我父親走入一樣的結局,或許也是一種必然吧。”

 “跟你父親一樣?”習慣性地站在原地,禮貌地等待犯人抒發完感言再銬走的高木涉愣了愣。

 坦白了一切,已經一臉釋然的大場沒什麼障礙地點了點頭:“二十年前,他也是在這個地方自殺的,作為報復,他試圖將自己的死偽裝成辰巳社長的手臂。只可惜,他的計劃就和我一樣,被一個年輕人輕易地擊破了。”

 “哦,這麼說我就想起來了!二十年前,是優作解決的這個案子。”聽見了這個自殺假裝他殺的關鍵詞,目暮十三猛地抬頭,“案發當天,正好遇上了工藤優作……”

 也就是說,兇手父親的自殺,和兇手企圖模仿當年的案件製造的謀殺,同樣被一對父子接連拆穿了呢。

 “真諷刺啊,工藤老……工藤?”

 轉過頭想要分享感慨的目暮十三,才發現就在環境由暗轉亮的過程中,侃侃而談的偵探已經不見了蹤影。


 “跑哪裡去了,工藤呢?”

 ————

 不行,不能是現在……

 拜託了,撐住,再撐住一會兒,再給我一點時間,一點點就行!

 朝著通往餐廳的電梯艱難地走著,工藤新一大口喘著氣,黑色的襯衫被汗水打溼,在他的緊攥下被扯成了凌亂的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