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殿堂-救贖的教堂(第2頁)
這個傢伙是他在學派裡交流的還算多的一個同行,是他離開之後,東都大學附屬醫院心療科新晉的一名主治醫師,和他在很多問題上理念不謀而合,偶有郵件往來。
居然會出現通知到原田,而不通知他的情況……
“你都來排隊了,你還問我為什麼。”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原田看傻子一樣回過頭,看了風戶京介一眼,“當然是為了聖餐啊。今天是聖餐日。如果你對主沒有什麼感恩之心,那就不必前來了。”
“聖餐……?”風戶京介皺起眉。
那種詠唱聖歌,然後由神甫分發葡萄酒和聖餅的聖餐儀式嗎?
他還待要說什麼,隊伍向前前進了幾步。
顧不上嘴邊的問題,風戶京介跟在隊伍的末尾,踩著紅色的地毯,朝前追趕了幾步。
這一移動,他才注意到了腳下傳來的細微水聲,踩踏液體發出的動靜,伴隨著整個隊列的前行,在每個人的腳底發出了細小而黏膩的噗嗤聲。
愣了愣神,風戶京介低下頭觀察。
葉片型的教堂花窗將正午熾熱的陽光分割得五色繽紛,他向前走的兩步,正巧從陰影裡踏入了陽光的映照,也就藉此看清了他腳下的情況。
地面上,在兩條鑲嵌的金屬飾條中間,那條深紅色的地面,並不是他以為的常見的紅色地毯。
那是一層一指深的紅色液體,輕輕淹沒了他靴子的鞋底,映出了他模糊的臉。
以他數年的外科經歷做擔保,風戶京介可以斷言——
這是血液,新鮮的血液。
剛剛從鮮活的身體當中流淌而出,沒有凝結分毫的血液。
嗅著鼻端細微的腥氣,風戶京介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順著隊列的方向,朝著前方的禮拜堂眺望。
唱詩班的聲音在穹頂下回蕩著,黑衣的神父嘴中唸誦祝福的禱詞,將一小杯紅色的液體與一片潔白的片狀物放在每一個信徒手中。
遞送完之後,他就會走回佈道臺上,重新從十字架上取下新的聖餐,再走下臺來。
他不斷重複這個動作,不厭其煩,臉上帶著一種狂熱之情,彷彿自己的信仰在這套重複的動作當中得到了某種慰-->>
藉。
隨著隊伍中的人一一領取到東西,在兩側的長椅上落座,風戶京介終於看清了臺上的一切。
如舞臺一般,高於座椅許多的佈道臺後方,巨大的十字架從頂上垂下,懸吊在那裡。
十字架的中央,一個身上只簡單圍著布巾的人,被釘住了手腳,固定在其上。
他的臉與四肢,除卻被鐵釘刺穿的部分,都完好無損,讓人一眼就能確定他的身份——這是唐澤昭。
然而他從脖頸開始,整個身體完全被剖開、割裂,像在被屠宰中的牲畜,已經缺損了的內臟就這樣暴露在空氣當中。
鮮血,不斷地從他被剖開的腹腔,向下汩汩流淌,流過佈道臺潔白的臺階,流過巖質的地面,落進凹槽當中,一直流到風戶京介的腳下,組成了那條鮮血的地毯。
……他甚至還是活著的。
看清了唐澤昭輕輕顫動的眼皮,以及胸腔當中,仍在不斷泵動的心臟,風戶京介感到了胃部一陣緊縮,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嘴,抑制住那種反胃感。
往復與隊伍與臺上的神父,他正在做的動作,也隨著一點點的靠近,完全落入風戶京介眼中。
他不斷拿起空杯,從唐澤昭的血流中接取,又拿起一邊的手術刀,小心的、動作緩慢地,自那缺損的臟器上,削下薄薄的一片,然後將它放入聖水中清洗,然後拿著又一杯液體與潔白的餅片,面帶慈祥微笑地走下臺來。
這一回,風戶京介也看清了這位黑衣神父的臉。
金色的眼睛稍顯詭譎,身上整潔的神袍也萬分陌生,但那張臉,無疑是屬於風戶京介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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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聽見這聲恐懼又驚駭的慘叫,一邊走一邊研究著地上血地毯的唐澤,有趣地向前看了一眼。
“好像,他已經看見他自己了。”眯起眼笑了笑,唐澤不無惡劣地說,“好像不是很喜歡自己的作品啊,很失望的樣子。”
“可能這就叫作,變態到自己都難以忍受吧。”星川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就算他充分理解這個場景當中的宗教寓意,該產生的厭惡與憤怒,也是一點沒少。
“明明風戶京介也不是基督教徒,殿堂居然會如此具備宗教含義……聯想到他在舉辦婚禮的教堂裡試圖殺人的問題,更有意思了。”由於最方便混進醫院當中,往來了數次的淺井成實已經過了那個情緒化的階段,煞有介事地評價道。
“這應該是因為我爹的那個理論,在事實上成了救贖他精神的宗教吧。至於聖餐這個嘛……”唐澤嘖嘖了兩聲,“也許,這就是特別符合他心目中‘唐澤昭的用法’的實際場景了。”
這風戶京介也是的,有本事在心裡比喻,有本事別亂叫啊?
你看給你自己嚇的,大驚小怪。
“基督用他的體與血,化作麵餅與葡萄酒,將自己賜予信徒,作為‘神糧’。”宮野明美冷靜地分析著,“而有權利祝聖聖體的,只有領受神品的司鐸。這風戶京介,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