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四塵 作品
第八百二十五章 心之音
從演奏的姿勢看,喜多川祐介無疑是不會彈琴的。
不只是無實物表演的問題,他的動作很僵硬,手臂的夾角比起彈琴,更像是在拿刀叉。
單論動作,他就只是在滑稽可笑地按著厚厚的提花桌布罷了,偏偏流暢的鋼琴聲真的從他的指尖流淌了出來,以羽賀響輔的眼力,甚至能勉強辨認出,他在按動的位置,竟然是能與傳出的曲調一一對應的……
羽賀響輔的神色萬分震驚,坐在他對面的唐澤卻沒空在意他的反應。
他在腦子裡努力回放著淺井成實演奏時的動作,力圖復刻出對方彈奏的音階,儘量給羽賀響輔以他彈出了某種不能被他人聽見的旋律的錯覺。
是的,作為曾經給唐澤留下過深刻印象的犯人,不需要如月峰水引薦,唐澤也早就盯上羽賀響輔了。
這是一個優秀的音樂天才,也是一個深陷仇恨的悲劇之子。
他的父母出身都很顯赫,父親是小提琴世家設樂家的二兒子,母親也是具備不俗財力的羽賀家的獨女,他更是從小就展露出了優秀的音樂天賦。
如果悲劇不曾發生,羽賀響輔的一生無疑會是優渥順遂的,絕對音感與敏銳的情緒感知加上在音樂上認真到有些偏執的性格,精通樂器還富有創作力的他會在聚光燈下冉冉升起,甚至能成為設樂家再次揚名的中流砥柱也說不定。
然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當這些優越的條件堆積在他們這個家庭上時,人性之惡降臨了。
他的父親設樂彈二朗為了兒子,耗費巨資買下了名琴,斯特拉迪瓦里。
數億日元的名貴珍品,放在這個太過識貨的音樂世家當中自然炙手可熱,沒多久,大哥調一朗就向他提出,希望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能讓自己的兒子降人使用這把名琴來演出。彈二朗同意了他的請求,誰成想親手接觸到了斯特拉迪瓦里之後,調一朗起了貪念,不願意歸還,而是選擇偷偷製作了一把贗品交還回去。
音樂水平絲毫不差的彈二朗沒有被糊弄過去,當時就與大哥發生了衝突,爭執間他們也許發生了一些動作上的推搡,彈二朗就這樣從樓梯上墜落下去,摔到了後腦,昏迷不醒。
鬼迷心竅的調一朗不僅沒有及時救治弟弟,反而是警告了其他發現情況的家人,假裝不知道此事,裝作有搶匪闖入襲擊,順勢將彈二朗的死推到了不存在的搶劫上。
就這樣,羽賀響輔的父親身亡,母親在對此起疑之後沒多久同樣墜亡,他就此改隨母姓,繼承了母親家的家產。
中間的許多內容,原作並沒有加以敘述,但想也知道,離開了音樂世家的氛圍,身上還肩負了家業的重擔,羽賀響輔最終沒有成為一名偉大的小提琴演奏家,而是開始從事各類型的音樂創作,一定經歷了許多的艱辛與波折。
他的偏執與才華本應成就一個偉大的音樂奇才,偏偏就是這樣一把本應包含期待與愛意的名琴,將他原本的人生道路毀於一旦。
唐澤會關注到他不止是因為這個人和他的犯案手法給唐澤留下的深刻印象,還因為,唐澤真的聽見了他的創作。
以單元劇形式存在的漫畫原作,很少提前將牽扯進案件的人員進行展示,登場的時候,往往就是他們被捲進案件的時候。
但真實的世界不是如此運行的,這些人切實地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完整地經歷了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職業,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生活在此世,唐澤總是會看見許多眼熟的名字。
花費了四五分鐘的時候,羽賀響輔完整地聽完了這段找不到來由,沒頭沒尾的曲調,呆愣片刻之後,他突然說道。
他所說的,是肖邦作品裡相當出名的一作,也就是一般被稱為葬禮進行曲的那首。
“你的意思是,這就是我內心的聲音嗎?”羽賀響輔轉過頭,眼中閃爍著一種微弱的光芒,不好說是否是淚光,“聽上去真悲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