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殺十四境(第3頁)

 

姜尚真察覺到不對勁,震驚道:“怎麼回事?!”

 

崔東山恨恨道:“周密這個狗東西,又開始作祟了。”

 

姜尚真心情沉重,頭疼不已,“如何是好。”

 

崔東山無賴道:“怕個卵,有老鄭在。”

 

姜尚真剛要放心,便等到了肝膽欲裂的一幕。

 

方才與姜尚真不同,吳霜降卻是立即抬頭看那處被長劍刺穿的青天窟窿,在即將合攏之際,只見一道氣息截然不同的雄渾劍光,光彩奪目,從天而降,劍光速度之快,連吳霜降都覺驚心動魄,劍光瞬間便從陳平安頭顱一穿而過。

 

如一把長度超乎想象的長劍,就那麼將陳平安“釘死”當場。

 

姜尚真心急如焚,“這把長劍,也是周密的偷襲?”

 

崔東山眯眼道:“不是。”

 

姜尚真喃喃道:“想來問題不大。”

 

崔東山卻說道:“也不小。”

 

一座並未與大地接壤的飛昇臺。

 

它彷彿是一條懸在海中的纖細魚線。

 

無數星辰,它們或遠或近,或大或小,光怪陸離,絢爛奪目,懸在這條神道兩側。

 

周密意態閒適,獨自坐在臺階上,笑容和煦,望向那位緩緩拾級而上的高大女子。

 

他其實也是在等待老瞎子,等那之祠再次從此登天。

 

周密跟陳平安,都是毫釐不差的半個一。誰都無法比對方多出一絲,誰也不會少掉一毫。

 

佔據新天庭,當之無愧的居高者,形逸而神勞。畢竟是被三教祖師堵門,周密並不輕鬆。

 

處下者,形勞而神逸。陳平安看似在人間奔波忙碌,深謀遠慮,有太多的人事需要他去面對。

 

十五境打十四境,就跟氣血旺盛的青壯漢子與稚童掰手腕,玩一樣。

 

那麼十六境,收拾幾個十五境?

 

她走到周密這一級臺階,周密腳邊還擱放著一顆偽至高的神靈頭顱。

 

先前正是周密強行將其擢升為至高之一,才導致她不得不臨時來此。

 

不過這種行徑,可一不可二,周密也有自己的顧慮。

 

周密低頭望向人間那條顯得極為突兀的劍光長線,笑道:“不俗氣。”

 

陳平安真正的大道隱患,在於人性和神性之間的這場拔河,陳平安只要被神性浸染過重,一旦過了某個臨界點,那就不是什麼人性漸漸渙散的下場,而是一瞬間就會被神性完全佔據。也就是說,那一刻的陳平安,就成了一尊行走天下的無上神靈。

 

那就好辦了。

 

天上天下,所有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周密對此樂見其成。

 

可惜陳平安實在是太小心了,設置了重重障礙,用以防止出現這種局面的出現。

 

“預想過三種可能性,比如其中之一,被我吃掉陳平安的全部神性,由我成為完整的一。”

 

“如此一來,你回不回這裡,就沒有那麼重要,這是最好的結果,‘陳平安’會成為名副其實的新任持劍者,你可以擔任他的劍靈,也可以在無垠太虛當中,展開一場永恆的流放。”

 

新天庭的大道就此補全。躋身了十六境,那三位,就是擺設。哪怕加上個補缺的之祠,還是毫無意義。

 

直到那一刻,才是真正的天翻地覆。

 

周密笑道:“最壞的結果,當然就是我被陳平安吃掉,他成為一,依舊是嶄新的道。不過這種可能性極小。”

 

至於最後一種在周密看來“不好不壞”的可能性,便是鄒子最不想看見的那個結果。

 

她好奇問道:“你想要打造出怎樣的道?”

 

周密答道:“肯定要比現在豐富多彩。”

 

她陷入沉默。

 

周密微笑道:“我也曾勸過天公重抖擻啊。”

 

姜赦顯然也有幾分訝異,有趣。

 

周密要對付陳平安,不值得奇怪。

 

竟有另外的仇家,搶先動手了?倒是會挑時候。

 

這一劍,怪異至極,好像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本命神通,能夠壓制神性。

 

陳平安本想要將頭顱和上半身“拔出”長劍,竟是不成。

 

他伸手試圖去攥住劍身,不料長劍竟是虛無一般,水中撈月,徒勞無功。

 

陳平安就只能這麼保持那個微微抬頭、身體後仰的姿勢。

 

這就是一位十四境純粹劍修的劍術。

 

第二劍第三劍又至,分別從陳平安脖頸處、胸膛穿透,各自傾斜釘入地面。

 

此後一道道劍光刺穿青天屏障,一副身軀,長劍攢簇。

 

內心一直堅信我多一事人間便少一事的陳平安,彷彿此時,諸事蝟集,自討苦吃,真是可憐。

 

那些長劍好似裹挾著巨大的恨意,如今大仇得報,何其酣暢淋漓。

 

每次劍尖穿身,受刑之人,或是肩頭微晃,或是下垂的雙袖微顫。

 

已經恢復武道圓滿的姜赦手提長槍,畢其功於一役,正在此時!

 

陳平安稍微轉頭,望向鄭居中那邊,後者輕輕點頭,就是現在。

 

陳平安眉心如開天眼,人間出現了嶄新一劍。

 

第三把飛劍現世。

 

求道煉劍千餘年,長久隱匿在光陰長河漩渦當中,欲求偽十五境劍修身份的黃鎮,被斬,初次與陸沉、鄭居中相逢的河畔黃鎮,被斬,在青冥天下雷澤湖底道場遇見那尾陰陽魚後裔的黃鎮,被斬,站在地肺山觀魚亭、聾道人身邊的中年黃鎮,被斬,山路上與朱鹿他們一起聽道情的黃鎮被斬,在寶瓶洲與傳道人馬苦玄道別的黃鎮,被斬,漂泊異鄉在逆旅住宿的青年黃鎮,被斬,剛剛離開小鎮、在驛路上回望家鄉輪廓的少年黃鎮,被斬……在這條長線之上,無數個黃鎮,在同一瞬間,皆被斬!

 

陳平安悠然直起身,抖了抖袖子,隨手打散些許大道劫灰與人間塵土,真是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