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九百一十四章 一張桌子


  泉府一脈。

  陳平安帶著小陌穿廊過道,登門拜訪高野侯。

  高野侯站在屋子門口迎接,玩笑道:“逛自家地盤的感覺怎麼樣,還不錯吧?”

  如今飛昇城,誰不知道,擁護隱官陳平安最多的衙署,甚至不是劍修人數稀少的避暑行宮,而是這座打算盤聲震天響的泉府。

  曾經有個當竊賊偷對聯不成的年輕劍修,直接放出一句話。

  但凡被我聽到一句說二掌櫃的不是,對不住,以後來泉府辦事,就等著被穿小鞋吧。

  陳平安搬了條椅子坐下,開門見山道:“高財神,你不得先謝我?”

  小陌站在門外,看得出來,公子在這邊很受歡迎,就是此地修士,好像敢主動跟公子打招呼的不多。

  高野侯疑惑道:“此話從何談起?”

  陳平安嘖嘖道:“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高野侯笑道:“還是請隱官明言。”

  陳平安搖搖頭,“算了,就當我對牛彈琴了。”

  高野侯笑呵呵道:“不如換個說法,拋媚眼給瞎子看,更準確些。”

  罵人先罵己,曾是避暑行宮一脈的獨門秘訣。

  我先把自己罵得狠了,你能拿我怎麼辦?

  陳平安環顧四周,屋子裝飾樸素得近乎寒酸了,連塊文房匾額都沒有,先前一路走來,朝沿途屋舍裡邊都掃了幾眼,五花八門的匾額,“天道酬勤”,“兢兢業業”,“唯手熟爾”,“君子愛財”……這些文房匾擱在泉府衙署裡邊,怎麼看怎麼怪。

  其實高野侯這會兒已經想明白了,陳平安是說自己的妹妹高幼清,跟隨女子劍仙酈採去了北俱蘆洲,與之同行的劍修,是那個有“小隱官”綽號的少年陳李。

  算是送了個“妹夫”給自己?

  要是陳平安今天沒提這一茬,高野侯根本不會往這方面想,一來陳李的那把佩劍“晦明”,是北俱蘆洲某位劍仙的遺物,所以陳李去那邊練劍修行,是避暑行宮一個很好的安排,再者妹妹當年在家鄉,對那個龐元濟印象極好,當了好幾年的跟屁蟲,一副非龐元濟不嫁的架勢,看得高野侯揪心。

  在劍氣長城那會兒,市井陋巷出身的高野侯,跟龐元濟關係一直不錯,只是傻子都看得出來,龐元濟對男女情愛一事,並不上心,所以妹妹的這份單相思,意義不大,雙方很難修成正果。

  所以如果真能成事,妹妹高幼清與那陳李,能夠在那異鄉結為道侶,妹妹也算多出個照應,高野侯當然要好好感謝陳平安。既然陳李有個“小隱官”的綽號,又對陳平安極為仰慕,若是在某件事上,陳李真能與陳平安有樣學樣,想來不壞。

  不然浩然天下就是個花花世界,陳李練劍資質太好,當年少年的皮囊又極為出彩,稍不留神,就會是個米劍仙第二。

  高野侯想到這裡,便又有些擔憂,都不喊什麼隱官了,直呼其名道:“陳平安,要是陳李不喜歡幼清也就罷了,幼清自己一廂情願,怨不得誰,可要是陳李明明喜歡幼清,卻敢見異思遷,辜負了幼清,那麼這筆賬,我要找你算,當然陳李也肯定跑不掉。”

  高野侯對那個妹妹的寵愛,曾是劍氣長城路人皆知的事情。

  三次與人主動問劍,都是因為高幼清,在路上被人嘴花花,兩個同齡人,一個酒鬼光棍漢,三人的下場都不太好。

  換句話說,妹妹跟陳李要是就在跟前,高野侯一樣會想對陳李套麻袋打悶棍。

  陳平安笑道:“雖說找我算賬毫無道理,但是我對陳李的品行,還有高幼清的眼光,都很有信心。”

  高野侯心裡舒坦幾分。

  不願跟陳平安兜圈子,高野侯直接問道:“是查賬簿來了?”

  按例隱官一脈劍修,是有這個權力的,負責監察飛昇城的避暑行宮,連齊狩和高野侯都能查,何況是幾本賬簿。

  “這話說得不對。”

  陳平安笑道:“得是你們泉府一脈,主動將賬簿按期送往避暑行宮。”

  高野侯搖頭道:“沒有這樣的規矩。”

  陳平安靠著椅背,抖了抖青衫長褂,翹起二郎腿,“定例,傳統,不都是先開個好頭才有的。”

  高野侯還是搖頭道:“別想了,我不會答應此事的。除非隱官大人召開一場祖師堂議事,通過了此事,我們泉府再按例行事。”

  本以為把話聊到這裡,雙方就算談崩了,高野侯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大不了被陳平安在泉府大鬧一場。

  反正齊狩又不是沒有被“暫領”隱官的寧姚砍過,自己這個泉府一把手,再被真正隱官砍一通,好像也沒什麼。

  不曾想陳平安嗯了一聲,“高兄愈發沉穩了。”

  如此一來,高野侯反而心裡打鼓,被陳平安當面鬧一場,總好過被這傢伙陰好啊。

  高野侯當下心情頗為複雜,突然有些懷念寧姚住持避暑行宮事務的歲月了。

  不用提心吊膽,沒有拐彎抹角,公事公辦,清清爽爽。

  高野侯好奇道:“今天來這邊,真就沒什麼正經事?”

  陳平安笑道:“還真沒有,就只是找高兄敘舊。怎麼,是覺得咱倆其實沒啥交情,嫌我高攀了當上高官的高兄?”

  陳平安低頭從袖中摸出一件東西,輕輕拋給高野侯,“就算是補上一份泉府建立的禮物。”

  高野侯抓在手中,是塊小木片,老檀木材質,樣式頗為雅緻且古怪,曲尺狀,上邊刻有銘文和落款,應該是個老物件,只是高野侯猜不出是做什麼用的。

  “抬頭”四字銘文,“循規蹈矩”,下邊還有一行字跡稍小的文字,“可規可矩謂之國士,合情合理是為良法”。

  陳平安笑問道:“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嗎?”

  高野侯沒好氣道:“別賣關子,直接說。”

  陳平安說道:“是印規,本身不值錢,在山上可能都賣不出半顆雪花錢,但是我珍藏多年,送了你,吃灰可以,別隨便送人。”

  高野侯輕輕將那印規放在桌上,點頭道:“一見投緣,會珍惜的。”

  高野侯疑惑道:“這就走了?”

  陳平安說道:“去你們泉府議事大堂看看,不會不合規矩吧?”

  高野侯搖頭笑道:“這有什麼。真要計較起來,整個泉府衙署,都是隱官大人搬來的,除了財庫和簿房兩地,你可以隨便逛。”

  曾經的倒懸山四大私宅,分別是春幡齋,梅花園子,猿蹂府和水精宮。

  皚皚洲劉氏的猿蹂府,劉財神的嫡子劉幽州,曾經主動提出將整座府邸送給劍氣長城,當年猿蹂府能搬走的,確實都被劍氣長城搬空了,所以如今整個飛昇城劍修,都很念這份情誼。

  屬於雨龍宗的水精宮,是唯一一個沒有跟劍氣長城扯上關係的私宅。

  至於劍仙邵雲巖的春幡齋,和酡顏夫人的梅花院子,因為都設置有禁制陣法,一個可以收攏為掌心袖珍府邸,一個能夠“連根拔起”,當年就都到了城內,最終跟隨飛昇城一起來到了五彩天下。酡顏夫人憑此“投名狀”,得以成為陸芝的“侍女”,得到一份庇護,如今還成了龍象劍宗的祖師堂供奉成員,浩然修士,再想找她的麻煩,就得好好掂量掂量,會不會莫名其妙就被“兵解”和“上路”了。

  而這一切,當年都是隱官陳平安一手主導。

  春幡齋就連同衣坊劍坊,一併劃撥給了泉府一脈。

  高野侯放下手邊事務,親自帶路,領著陳平安和小陌一同去往昔年春幡齋大堂。

  其實陳平安對昔年春幡齋諸多夾壁、密室的瞭解,恐怕不比高野侯少。

  期間路過一座座墨香濃郁的賬房,多是好奇那位年輕隱官的年輕修士,不少來自晏家和納蘭家族,其中有女子持扇,倚門而立,見著了那一襲青衫,卻沒有打招呼,好像見著了一面便心滿意足,她手持一把併攏摺扇,落座繡凳之前,輕輕拂過渾圓,免得衣裙褶皺。

  女子驀然回首,朝門外嫣然一笑,她比昔年當家做主的納蘭彩煥,低了一個輩分,按照家譜,她是納蘭玉牒的姑姑。

  可惜屋外那個不解風情的青衫男子,目不斜視,從門外廊道快步走過。

  陳平安問道:“那處梅花園子,你們泉府是打算贈送給下一位玉璞境女子劍修?”

  高野侯點頭道:“是有這個打算,目前看來,你們隱官一脈的羅真意,可能性最大。”

  在飛昇城和八座山頭之間,已經開始圈劃地界,以供未來劍仙私宅的建造。

  比如歙州三位師兄弟,就自己掏錢,買下一塊地,打算重新打造出一座簸箕齋。

  只是類似種榆仙館,停雲館,萬壑居,甲仗庫等,這些曾經各有玄妙的劍仙私宅就很難重建了。

  沒有了,就只能是沒有了。

  陳平安來到再熟悉不過的大堂,停步片刻,跨過門檻。

  高野侯坐在門檻那邊,背對庭院,面朝那些椅子,從袖中摸出一壺酒,問道:“喝不喝?”

  陳平安背靠一根柱子,雙臂環胸,看著兩排椅子,搖搖頭。

  米裕,孫巨源,高魁,晏溟,納蘭彩煥。

  謝松花,酈採,苦夏,元青蜀,謝稚,宋聘,蒲禾,邵雲巖。

  再加上最後一個到場的新任隱官。

  當時趕赴倒懸山,總計十四位劍修在場。

  如今回頭再看,竟然是外鄉劍修居多。

  陳平安挪步,選擇坐在靠門附近的椅子上,是春幡齋主人邵劍仙的位置,有點負責關門打狗的意思。

  陳平安聞著門口那邊飄溢而起的醇香酒味,忍不住轉頭問道:“什麼酒?挺香啊。”

  高野侯笑呵呵道:“聽說是地地道道的青神山酒水,我讓人偷偷買下一罈,再自己分裝了幾壺,價格確實貴,擔心給我一口氣喝沒了,不過買酒的時候,就跟酒樓約定好了,沒讓他們大張旗鼓對外宣揚,我也不知道酒水的真假,反正嘗過之後,覺得值那個價格。”

  陳平安笑道:“酒水真假,我沒喝過,不好妄下斷言,但是價格嘛,高兄多半是當了回冤大頭,被殺豬了。”

  高野侯一笑置之。

  看著對面的那些椅子,陳平安沉默許久,終於開口說道:“高野侯,一定要讓飛昇城一直是飛昇城。”

  高野侯打趣道:“一個來自浩然天下的傢伙,說這種話,是不是有點怪?”

  陳平安抬起右手,凝聚天地靈氣為一顆圓球,以一縷純粹真氣作為繩線,高高舉起,再用左手輕輕一推圓球。

  圓球隨之晃盪起來,陳平安看著那顆球朝兩個方向的一次次搖擺,自顧自說道:“我那師兄崔瀺,曾是大驪當今天子的先生,聽說他給當年還是皇子的宋和,看過兩件事的首尾。”

  “一處是邊境州郡,一個位於京畿之地,同樣是出了一樁不小的醜聞,前者的處理手腕,極為蠻橫,民怨沸騰,強行鎮壓下去就是了,最終變成了一樁官不究民不舉的事情,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京畿之地的官員,就處理得很……漂亮,確實沒有瞞報,密摺,公文,邸報,事情一起,就立即處理妥當了,看上去滴水不漏,既沒有遮掩,也沒有彈壓,從頭到尾,好像什麼都公之於眾了,好像什麼都明明白白了。”

  “可其實在這裡邊,是當地官府與達成了一種默契,就那麼在臺面下襬平了。就算是大驪朝廷的刑部追究起來,好像也沒什麼過錯可以秋後算賬的,因為既沒有誰貪汙受賄,也沒有誰瀆職,而且就一郡百姓而言,民心很好啊,只覺得官府處置得當,雷厲風行,大快人心。但是天底下紙是包不住火的,只要事情敗露,只會愈演愈烈,想要事態不至於一發不可收拾,就要用一個更大的手腕,將其壓下去,必須更好地遮掩起來。”

  高野侯問道:“是擔心未來的飛昇城,眾多劍修的行事風格,從一個極端變成另外一個極端,會漸漸變成那個大驪京畿之地的官員,手法嫻熟,滴水不漏,練劍做人,為官做事……越來越精巧圓滑?”

  “不用我擔心。”

  陳平安面無表情道:“因為一定會的。”

  高野侯頓時啞然。

  陳平安打散那顆圓球,緩緩道:“下五境的劍修,見到中五境的劍修,中五境的劍修,見到上五境的劍修,玉璞、仙人兩境的劍修,見到飛昇境的劍修。當然還有不是劍修的,見到是劍修的。”

  “等到避暑行宮在內三座衙署,劍修們一個個都有了官身,而且越來越等級分明,走在街上,還敢像以前那樣,喊董三更、陳熙的名字一樣,直接喊你高野侯、喊齊狩嗎?”

  “修道之人的生死大敵,就是自己,結金丹,孕育元嬰,面對心魔,等到躋身了上五境又要‘返璞求真’,一路艱辛。”

  “飛昇城的敵人,亦是如此。”

  “不過這種事情,也不用太擔心,既然躲不掉,就早做準備。飛昇城如今形勢其實很好,當年我和愁苗劍仙,兩人私底下有過一場比較粗糙的推演,我當時相對悲觀,愁苗劍仙就要樂觀幾分,不說我,飛昇城這些年的迅猛發展,並且能夠做到井然有序,已經遠遠超出了愁苗劍仙的預期,由此可見,齊狩和高野侯做得有多好了。”

  陳平安站起身,笑道:“大有可為,任重道遠。”

  高野侯卻沒有起身,依舊坐在門檻上,說道:“飛昇城裡邊馬上就要建立書院了,你是怎麼看的,有沒有特別需要注意的,如今是刑官一脈管此事,不太願意外人摻和,所以如果你有想法,我聽過了,就可以先跟避暑行宮那邊通通氣,等到下次祖師堂議事,該建議建議,該駁回駁回,都不用你出面當惡人了。”

  陳平安搖頭道:“其實沒什麼想法。齊狩這個人,沒有什麼小的私心,眼光和胸襟都是有的。”

  一個人有了長遠眼光,就不太容易急功近利。

  野心勃勃,志向高遠,本就是一對近義詞。

  高野侯好像就沒打算放過陳平安,問道:“關於書院的名稱,還有那些匾額、楹聯,找誰寫?”

  陳平安只得坐回椅子,“北邊的扶搖洲遺民當中,又不缺飽讀詩書的文豪碩儒。我肚子裡那點墨水,早就送給兩本印譜了。”

  高野侯是市井底層出身,從小就與妹妹相依為命,打過很多的短工,什麼錢都掙,生平第一次去往太象街,是成為劍修去過戰場後,得到了老劍仙納蘭燒葦的青睞,再被納蘭家族招徠為家族劍師,又過了幾年,高野侯就順勢成了納蘭家族的乘龍快婿,娶了一位性情賢淑的同齡女子,她也是一位劍修,只不過女子姿容與練劍資質都很尋常,其實納蘭燒葦起先有意讓高野侯迎娶另外一位,但是高野侯沒有答應。

  飛昇城和周邊四座藩屬城池,都創辦了學塾,近期正在準備籌建書院。

  孩子們的讀書識字,除了避暑行宮當初鼎力推薦的那本《說文解字》,大部分的文字來源,都來自飛昇城內散落在大街小巷的石碑,並非是浩然天下通行九洲的那些蒙學書籍。

  那些曾經誰都不當回事的古老石碑,如今都被一一搜集、搬遷到了幾處學塾裡邊,就像出現了一座座小碑林。

  碑文勒石記事,大多字跡浸剝,依稀可辯,或行或楷,文字皆筋骨強健,道勁可觀,與後世的館閣體,是截然不同的風格。

  寥落幾片石,古字滿幽苔。若非逢閒客,何人肯讀來。

  學塾蒙童除了跟著夫子們認識文字,還有術算和地理兩科,孩子們都是要學要考的,後者由避暑行宮和刑官一脈合力編訂成冊,介紹五彩天下的山川河流、各地物產。

  至於那本《說文解字》,編撰者是那位被浩然天下譽為“召陵字聖”的許夫子。

  此外三教典籍,避暑行宮的挑選,顯得極為慎重,比如儒家書籍,就只有一本《禮記》。

  以及屬於單獨摘出的一篇《勸學》,並沒有因為老秀才是隱官的先生,避暑行宮就大肆推廣文聖一脈的典籍學問。

  道家是一本《黃庭經》,佛家則是那本《楞嚴經》。

  其實歸根結底,所有學塾就只有一個宗旨,保證飛昇城的孩子們,都能夠識文斷字。

  不用什麼都知道,但是不能什麼都不知道。

  陳平安隨口問道:“學塾逃課情況多不多?”

  高野侯有些頭疼,“多,怎麼不多,學塾都要專門安排幾個教書先生,在那幾條特定街巷攔路才行,一個個抓回去,逮雞崽兒差不多,再跑再抓,每天都在那邊鬥智鬥勇呢。現在已經算好的了,一開始那會兒,幾乎每天學塾裡邊都是空蕩蕩的,怎麼勸都不管用,就是不願意讀書,從孩子到他們爹孃,好像都覺得這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情,祖師堂專門為此議事,我差點沒忍住,就要提出是不是上學就給錢,一個孩子每天給幾文錢的,泉府當然掏得起,只是被齊狩拒絕了,勸我乾脆別開這個口。”

  陳平安搖搖頭:“齊狩是對的,可不能開這個口子。”

  高野侯聊起這個,倒是話多了不少,酒都不喝了,滿臉笑意,娓娓道來,“過了兩三年,願意主動上學的孩子終於稍微多一點,結果就又有了個新麻煩,太象街玉笏街這些地方出身的孩子,與那些個窮酸街巷的同窗,一言不合就幹架,喜歡各自抱團,一打打一堆,本來就覺得讀書太悶,還是打架帶勁些,往往是教書先生還在那邊之乎者也,下邊就雞飛狗跳了,所以前幾年去學塾當夫子的,一個個叫苦不迭,每天的口頭禪就是教不了教不了,除了在學塾裡邊鬧,束手束腳,每天不等放學就兩幫人約好架了,教書先生們都不知道怎麼管,也不好管,第二天上課那會兒,一個個鼻青臉腫的,看得夫子們又好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