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七百二十五章 白也真劍仙,劍靈則不然
十四境的一斬再斬,已經讓符籙於玄大開眼界,尤其是白也劍斬六位王座,竟是從無一劍落空,更讓於玄佩服不已。
劍氣浩然,蔚為壯觀。
有些事,還真就是隻有白也做得成,而且還讓人覺得猶有餘力。
將那六位王座大妖砍瓜切菜一般,真不是仰止白瑩之流不巔峰,最少於玄就不敢說穩贏穩殺其中任何一頭王座畜生。
所以理由只有一個,實在是白也仗劍太無理。
只是當於玄聽聞那劉叉也要趕來扶搖洲,與自己事先推測無差,便苦笑不已。
不但果然還有第七位王座,更是劉叉無疑。
一個能與阿良稱兄道弟又相互問劍的王座大妖,確實最合適當殺手鐧。
浩然天下每一位已在山巔、只差登天的大修士,他們收到手上的山水邸報,往往每一封都極具分量,與那尋常宗字頭仙師閒暇時拿來打發光陰的邸報,截然不同。
於玄很快就收拾心緒,與白也心聲提醒道:“此地靈氣有古怪,不過既然我來了,你可以放心汲取方圓百里之內的天地靈氣,更遠,千萬別碰,沾染絲毫,後患無窮。”
於玄來時,以看家本領的符籙一道,強行破開三層天地禁制,好不容易才來到白也所在戰場。
不愧是中土神洲,接連破門而入不說,於玄又以數以萬計的珍稀符籙,施展了一門“支山腰”的玄妙神通。
從金甲洲中北部一路南下遠遊,然後跨海至扶搖洲天幕,也沒有讓於玄如何耗費光陰,倒是開門一事,就耗費了於玄足足三刻鐘,由此可見蠻荒天下圍殺白也之堅決。
需知世間開山之法,符籙於玄自稱第二,沒誰敢稱第一。
浩然天下的本土道教,分為符籙、丹鼎兩大脈。
而符籙這支道家大脈,加上青冥天下白玉京之外的一座道門,總計又有三山法壇之說。符籙於玄佔據其一。
於玄能夠從龍虎山天師府手中硬生生搶走“符籙”二字,這等壯舉,幾乎不亞於北俱蘆洲從皚皚洲手中奪走那個“北”字。
相傳就沒有於玄打不開的方寸物、咫尺物,沒有於玄破不開的護山大陣、聖人天地,甚至還有那“別家袖裡乾坤,我之修道之地”的說法,專門喜歡去那飛昇境老友的袖子裡打盹,比如火龍真人,以及早年一起同遊浩然的玄都觀孫懷中。每逢跨洲,便要來句捎一程。火龍真人當年堵住淥水坑大門,委實是拿那座已經被肥婆娘煉化了的上古水神避暑行宮沒轍,曾以符劍傳信於玄,要那老道兒趕緊來幫忙開門,事後分贓好商量,於玄當時以一條符籙雲水長龍回信淥水坑,密信上自稱閉生死關,每天都是命懸一線啊,哪裡脫得開身。
那條符龍在淥水坑大門外剛好靈氣耗竭,現出真身,是一根畫滿符籙的青竹杖,火龍真人手持青竹杖離開淥水坑後,掐指一算,總覺得不對勁,時間對不上,何況飛昇境巔峰的生死關,兇險萬分,哪有閒工夫收信回信,火龍真人便改了主意,沒有直接返回北俱蘆洲,等到火龍真人重返中土神洲,才得知那老道兒在竹海洞天參加青神山宴。
此次於玄單槍匹馬遊歷扶搖洲,不但以符籙撐開三重天地禁制,還臨時打造了三道大門,於玄當然是為了能夠保證自己的來去自由,再找機會看看能否順便帶走白也。
只是不曾想人剛到戰場,所有符籙便同時支離破碎,三道大門瞬間倒塌譭棄,於玄叫苦不迭,苦也苦也,歸不得也。
白也笑道:“不像符籙於玄的一貫作風。好意心領,靈氣一事,並不是問題。”
中土神洲的符籙於玄,是出了名的不願與人打生打死,只要出手,皆是切磋道法,因為於玄都會先保證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然後無非就是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研習符籙一道學問。遇上道法高低相近的,於玄幾乎從不使用太過霸道的攻伐術法,不分生死,就不會傷和氣,道法不濟的,死了的,還怎麼與於玄傷和氣。
於玄一樣不知白也十四境的合道之玄。
只好點頭。
這位獨佔天下符籙的矮小老人,此刻懸空位置,距離白也剛好百里之遙,老道人雙手掐訣,雙手附近,如有日月星斗轉移有序,流螢拖曳,自成天象。
若是太過靠近白也,難免會耽誤白也出劍,白也以一敵六,一劍挑六王座,這般山巔廝殺,毫釐之差就是天壤之別,於玄總不能辛苦跨洲趕來此地,就是連累白也分心的。
可如果距離太遠,於玄也不覺得自己是什麼術法通天的老神仙,能夠幫忙一二。
白髮紫衣的老人腳下,浮現出一幅黑白兩色的太極八卦圖,老人身形靜止,腳下太極圖卻緩緩流轉,偶有一星半點的火光亮起,呲呲作響,化作一縷縷不易察覺的青煙,顯而易見,是那文海周密心機深沉的隱秘手段,在這一洲山河靈氣當中動了手腳,剛好碰到了符籙於玄的這幅八卦圖,才被抓到了些許馬腳。
天地陰陽,古今萬物,生死始終,太極圖盡顯而道化之。
當然要比那天地靈氣更加大道無瑕。
此圖一出,可就不是什麼於玄所謂的雕蟲小技了,而是比那“支山腰”神通更壓箱底的本事。
既不耽誤白也手持太白,仗劍斬妖,也能讓白也稍退幾步,就可以放心汲取天地靈氣。
白也出劍之時,猶有心力與於玄言語,“現在走還來得及。”
白也一手持仙劍太白,一手持劍鞘在身後。
於玄瞥了眼那把劍鞘,又抬頭瞧了眼天幕,搖頭說道:“算了算了,來都來了,我會見機行事,不抖摟幾手,實在不甘心。你別分心管我就是。符籙於玄的自保本事,尚可。”
其實於玄方才原本就能走,只是老人稍稍猶豫,三座符籙大門破碎極快,錯過了側身過門遠遁萬里的唯一機會。
當然前提是白也遞劍護送一程,不然六頭王座大妖,絕不會讓符籙於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白也如果不出劍護送,恐怕就要讓出了名精打細算的符籙於玄一虧再虧,甚至連跌境都有可能。
於玄捻鬚眯眼,繼續觀察戰場,打算用心找一找那六頭王座畜生的大道根本所在。
見那白也出劍不停,次次只是提劍落劍,便有一道劍光映徹千萬裡,饒是於玄,都心神搖曳幾分,好個一劍破萬法。
惜哉白也非劍修,沒有那本命飛劍。
只不過於玄轉念一想,天道忌滿,如此讀書人白也,已經足夠風流千古了。
只見那白也一劍遞出,斬退現出萬丈真身的袁首,老猿手中長棍,被那璀璨至極的劍光劈砍在上,火光四濺,如火部神將錘鍊劍胚一般,星火散落,焚燒江河山河白描圖無數。
袁首龐然身軀倒滑出去數百里,怒喝一聲,一腳踩在虛空處,如有雷響,跺腳處漣漪四濺,竟是那光陰長河都激起了些許水花,袁首遙遙劈砸出一棍,勢大力沉,以至於長棍都彎曲出一條弧線。
白也又一劍,將那長棍劈砍出來的罡風肆意攪碎,以至於天地間出現了條條龍捲。
袁首輕輕鬆手,再攥緊長棍,長棍與劍光相擊,嗡嗡作響,光是長棍那份震顫餘韻和顫鳴漣漪,就足夠讓世間法寶近身即碎。
袁首低頭一看,手心白骨累累,雖然一個眨眼功夫便白骨生肉,可到底是煩心不已。袁首在蠻荒天下,以擅長搏殺名動天下,
萬年以來的無數場廝殺,哪有這麼憋屈的。袁首至今還未能真正靠近那白也。
有那大妖仰止駕馭本命物之一的龍宮水府,轉瞬間御風萬里,所過之地,水運滔滔,顯化出無數虛無縹緲的水仙水精,宛如浩浩蕩蕩的護駕之精怪。
仰止憑藉此物,一時間身形最為靠近白也,再祭出一件本命物,驀然從天而降,壓頂白也。
於玄皺了皺眉頭,仰頭望去,這老婆姨家底不薄啊,不愧是蠻荒天下的巔峰王座,好東西真是不缺。
仰止祭出之物,是那後世被白玉京率先廢止數千年的玉剛卯樣式,四面皆有印文,呈現出赤青白黃四種炫目光彩,其中為首一面銘刻有“正月剛卯既央”,此外分別為“刀劍之利不得行”,“逐精鬼敕夔龍掌水運”,“一物之微大道所在”。
既是一枚遠古遺物剛卯,又是一顆被仰止煉化補全的六滿法印,天款為“碧落”,法印底部地款“黃泉”。
此印一出,天威浩蕩。
白玉法印旋轉而落,有那仙人破境天劫臨頭之聲勢。
尤其是那白玉法印其中一面“刀劍之利不得行”,更是先天壓勝劍修與劍。印文熠熠生輝,古篆靈光一閃,化作天時消散四方。
使得白也一劍未能劈開法印不說,浩然劍氣反而被法印吸納幾分,使得法印下墜愈發聲勢浩大。
白也也沒有與那山嶽壓頂的法印太過糾纏,由著它急急而落,相隔不過三千丈之際,白也只是朝那仰止遞出第二劍。
一劍削在那人首蛟身的仰止帝王冠冕之上,一頂旒冕,下垂十二條以五彩絲線串聯的玉藻旒,前邊珠玉簾,被白也一劍悉數砍斷,給那後退仰止伸手拖住墜落的彩珠彩繩,心念一轉,這件本命物重新恢復如初,只是為了彌補這白也一劍的折損,密密麻麻攀附在身上龍袍縫隙間的飛天,皆姿容俊美,難分雌雄,個個蘊含精粹水運,只是為了縫補冠冕損傷,頓時化作灰燼,數以百計。
大妖仰止坐鎮曳落河水域數千年之久,在此期間,精心煉化有三百位坐部伎,姿容素雅,儀態萬方。
立部伎,仰止總計煉化一千八百位。服飾壯麗,色彩絢爛,婀娜多姿,珊珊佩玉纖腰肢,貫珠咳唾破陣樂。
此外猶有一萬六千位曳落河水官侍女,皆是龍袍和帝王冠冕的縫補郎和紡織娘。
仰止不願與那本命物法印相距太遠,也不覺得真能鎮殺白也,哪怕大如山嶽的法印與那芥子大小的仗劍白也,只差數百丈,
仍是隻好收起法印,擱置在本命竅穴溫養。白也先前一劍,在六滿印底款篆文,劈出了一道裂痕,只是此印能夠先天煉化劍氣,不但可以彌補法印裂痕,仰止還能夠藉機推演一番白也的合道所在。
白也笑道:“精怪之屬,擅動天機,小心沉魂北酆都。”
於玄聞言撫須而笑,白也此語妙不可言。
仰止臉色微變,伸手抵住太陽穴,然後伸手攥住那枚法印,手腕微顫,好不容易才將那本命物穩住。
她攤手一看,法印篆刻“刀劍”那一面已經破碎不堪,竟是直接給那白也殘餘劍氣傷及這枚遠古剛卯的根本了,意味著從今往後,這就害得她失去了一門本命神通,再無法憑藉這枚古老法印,用來壓勝剋制浩然天下的劍仙本命飛劍。所幸其餘五面尚且完整。
仰止面無表情,心中大恨不已。更有幾分後悔,自己確實不該問白也“問劍”的,不管是什麼路數,都不該如此託大。
於玄似有所悟。
白也每次出劍,似乎故意不去一味追求幾劍就斬殺王座。
這就很有嚼頭了。
難不成是想要一劍劍斬得六王座不王座?要使得其中多位王座,從巔峰淪為尋常飛昇境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