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五百九十五章 劍氣長城巔峰十劍仙(第3頁)

  山上法寶或是半仙兵,哪怕是同一品秩的仙家重寶,也有高下之分,甚至是極為懸殊的雲泥之別。

  一件半仙兵的養劍葫,幾乎可以媲美道祖當年遺留下來的養劍葫,故而當以仙兵視之。

  那位北俱蘆洲劍仙遠離家鄉,帶著那株葫蘆藤,來到此處紮根,春幡府得到倒懸山庇護,不受外界紛擾的影響,是極其明智之舉。

  只不過十四顆尚未徹底成熟的葫蘆,最終能夠煉化出一半的養劍葫,就已經相當不錯,春幡齋就足以名動天下,掙個缽滿盆盈,最關鍵的還可以憑藉七枚或者更多的養劍葫,結交最少七位劍仙。說不定憑藉這些香火情,春幡齋主人,都有希望直接在浩然天下隨便哪個洲,直接開宗立派,成為一位開山鼻祖。

  所以白首才會對春幡齋如此心心念念。

  何況陳平安那隻硃紅色酒壺,竟然就是一隻傳說中的養劍葫,當初在翩然峰上,都快把少年眼饞死了。

  若是自己也能與陳兄弟一般無二,拿一隻養劍葫裝酒飲酒,行走江湖多有面兒?

  只不過陳兄弟到底還是臉皮薄了些,沒有聽他的建議,在那酒壺上刻下“養劍葫”三個大字。

  齊景龍點頭道:“會去的,先逛過了其餘七處景點再說。如今外鄉人想要從倒懸山去往劍氣長城,極難,我們需要春幡齋打點關係和幫忙擔保。”

  在落魄山很是失魂落魄的白首,一聽說有戲,立即還魂幾分,興高采烈道:“那你能不能幫我預定一枚春幡齋養劍葫,我也不要求太多,只要品秩最差最低的那枚,就當是你的收徒禮了?太徽劍宗這麼大的門派,你又是玉璞境劍修了,收徒禮,可不能差了,你看我那陳兄弟,落魄山祖師堂一落成,送東送西的,哪一件不是價值連城的玩意兒?姓劉的,你好歹跟我陳兄弟學一點好吧?”

  其實少年也就是瞎扯,沒想著劉景龍真會答應,養劍葫這種千金難買的劍修至寶,尤其是品秩夠高的養劍葫,劍仙都未必擁有。因為養劍葫這類鳳毛麟角的存在,比方寸物和咫尺物更加尷尬,劍修境界高了,養劍葫的品秩低了,反而耽誤本命飛劍的溫養,可能夠讓劍仙都瞧上眼的養劍葫,何等可遇不可求。

  但是白首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個慢慢飲茶的傢伙,點頭道:“我開個口,試試看。成與不成,我不與你保證什麼。若是聽了這句話,你自己期待過高,到時候大為失望,遷怒於我,結果藏得不深,被我察覺到跡象,就是我這個師父傳道有誤,到時候你我一起修心。”

  白首頭一回不反感姓劉的如此絮叨,大喜過望,驚訝道:“姓劉的!真願意為我開這個口?”

  姓劉的,渾身的臭毛病,只有一點好,言出必行。

  齊景龍反問道:“在祖師堂,你拜師,我收徒,身為傳道之人,理該有一件收徒禮贈送弟子,你是太徽劍宗祖師堂嫡傳劍修,擁有一件不俗的養劍葫,裨益大道,以堂堂正正之法養劍更快,便可以多出光陰去修心,我為何不願意開口?我又不是強人所難,與春幡齋硬搶硬買一枚養劍葫。”

  白首愣了一下,嘀咕道:“我這不是見你出門都不帶錢的,根本不像是個大方的人嘛。”

  齊景龍笑道:“一個人大不大方,又不只在錢財上見品性。此語在字面意思之外,關鍵還在‘只’字上,世間道理,走了極端的,都不會是什麼好事。我這不是為自己開脫,是要你見我之外的所有人,遇事多想。免得你在以後的修行路上,錯過一些不該錯過的朋友,錯交一些不該成為好友的朋友。”

  白首疑惑道:“你是不是明知道春幡齋不會賣你養劍葫,只是藉此機會,跟我嘮叨這些大道理!”

  齊景龍笑道:“修行之人,尤其是有道之人,光陰悠悠,只要願意睜眼去看,能看多少回的水落石出?我用心如何,你需要問嗎?我與你說,你便信嗎?”

  白首雙手捂住腦袋,哀嚎道:“腦闊兒疼。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在落魄山那邊,少年還是學到好些鄉野俗語的。

  齊景龍也不生氣,笑著飲茶。

  白首突然問道:“姓劉的,以後都要跟著金粟她們一起逛街啊?多沒勁,這些姐姐逛街起來,比咱們修行還要不怕勞累,我怕啊。”

  齊景龍說道:“老龍城符家渡船剛好也在倒懸山靠岸,桂夫人應該是擔心她們在倒懸山這邊遊玩,會有意外發生。符家子弟行事跋扈,自認家法就是城規,我們在老龍城是親眼見過的。我們這次住在圭脈小院,跨海遠遊,衣食住行,一顆雪花錢都沒花,總得禮尚往來。”

  白首雙手抱胸,說道:“這樣的話,那我就多陪陪姐姐們好了。若真有符家人暗中使絆子,可別怪我展露劍仙風采了。”

  齊景龍笑問道:“說說看,怎麼個劍仙風采?”

  披麻宗渡船在牛角山渡船停靠之前,少年也是這般信心滿滿,後來在落魄山臺階頂部,見著了正在嗑瓜子的一排三顆小腦袋,少年也還是覺得自己一場武鬥,穩操勝券。

  白首惱羞成怒道:“姓劉的,我到底是不是你弟子啊?!”

  說到這裡,少年有些眼神黯然。

  那個說話不著調、偏能氣死人的黑炭丫頭,是陳平安的開山大弟子。自己其實也算姓劉的唯一嫡傳弟子。

  陳平安如今練氣士境界,還遠遠不如姓劉的。

  結果他在落魄山那麼慘,自己沒了面子,多多少少也會害得姓劉的丟了點面子。

  齊景龍輕聲道:“我沒覺得自己的弟子不如人。”

  白首漲紅了臉,氣呼呼道:“姓劉的,你少自作多情啊,我如今都沒真心實意把你當師父!”

  齊景龍正色道:“與他人爭道,總是輸贏皆有,與己爭勝,只分贏多贏少。那麼我們應該如何取捨,白首,你覺得呢?”

  少年趴在桌上,哀嘆不已,真羨慕那個皮膚黑心更黑的小丫頭片子,她的師父三天兩頭往外跑,不會在身邊經常嘮叨。

  不過這都不算什麼。

  最可怕的一件事,是那黑炭賠錢貨,臨別之際,竟然賊開心,說她有可能也要去一趟劍氣長城見師父,關鍵要看種夫子何時動身。她也不管白首願不願意,直接幫著他做好決定了,下次雙方只文鬥,不武鬥啊。

  白首一想到這個,便窩火糟心。

  ————

  寧姚依舊在閉關。

  陳平安煉氣之餘,就在演武場上,放開手腳,與納蘭夜行捉對廝殺。

  沒有範大澈他們在場,傾力出拳出劍的陳平安,芥子小天地之中,那一襲青衫,完全是另外一幅風景。

  白嬤嬤如今習慣了在涼亭那邊看著,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家姑爺就是劍氣長城最俊的後生,其次是那百年不出千年沒有的學武奇才。至於修道煉氣一事,急什麼,姑爺一看就是個後發制人的,如今不就是五境練氣士了?修行資質不比自家小姐差多少啊。

  這天在鋪子不遠處的街巷拐角處,陳平安坐在小板凳上,嗑著瓜子,總算說完了那位喜好飲酒齊劍仙的一段山水故事。

  馮康樂覺得有些意猶未盡,便問陳平安關於這位老頭兒劍仙,還有沒有其它的神怪傳奇,陳平安想了想,覺得可以再隨便編撰幾個,便說還有,故事一籮筐,於是起了個頭,說那年輕劍仙夜行至一處老鴉振翅飛的荒郊古寺,點燃篝火,正要痛快飲酒,便遇上了幾位婀娜多姿的女子,帶著陣陣香風,鶯聲笑語,衣袂翩翩,飄入了古寺。年輕劍仙一抬頭,便是皺眉,因為身為修道之人,凝神一望,運轉神通,便瞧見了那些女子身後的一條條狐狸尾巴,於是年輕劍仙便痛飲了一壺酒,緩緩起身。

  說到這裡,陳平安便打住,來了一句最惹人煩的且聽下回分解。

  陳平安去酒鋪依舊沒喝酒,主要是範大澈幾個沒在,其餘那些酒鬼賭棍,如今對自己一個個眼神不太善,再想要蹭個一碗半碗的酒水,難了。沒理由啊,我是賣酒給你們喝的,又沒欠你們錢。陳平安蹲路邊,吃了碗陽春麵,只是突然覺得有些對不住齊景龍,故事似乎說得不夠精彩,麼的法子,自己終究不是真正的說書先生,已經很盡心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