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五百四十章 別有洞天(第2頁)

  黑袍老者收起了符籙神通,溪水恢復平靜,水中再無符膽靈氣凝聚而出的絲線,老人深呼吸一口氣,臉色微微漲紅。

  孫道人以心聲與兩人說道:“哪怕加上一境,差不多該是洞府境修為,哪怕猶有藏私,矇蔽我們,我依舊可以肯定,此人絕對不會是那龍門境神仙。所以我們就當他是一位洞府境修士,或是不擅近身搏殺的觀海境修士,不上不下,夠咱們用,又無法對我們造成危險,剛剛好。除了那張先前顯露出來的雷符,此人肯定還藏有幾張壓箱底的真正好符,我們還要多加註意。”

  黃師突然聚音成線,與兩人說道:“此人身上黑袍,說不定會是一件法袍。”

  狄元封笑道:“不急,邊走邊看,慢慢計較一番,回頭再做定論。”

  孫道人對陳平安說道:“此次若是訪山順利,道友可以與貧道一同返回嬰兒山,貧道為你嘗試著引薦一二。”

  那黑袍老者愣了一下,然後眼神炙熱,嘴唇微動,竟是激動得說不出言語。

  對於山澤野修而言,能夠半路躋身嬰兒山這種有元嬰大修士坐鎮的仙家門派,無異於再投個好胎做人一次了。

  狄元封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然後微笑道:“不知陳老哥,能否細細講解這些符籙的功效?”

  陳平安手指地上符籙,一一講解過去,對於破障符言語不多,只說是一道獨門所學的過橋符,畢竟尋常的破障符,沒有太多花樣可言,已經露過一手的水符,更是懶得多說,但是在雷符、撮壤土符上,將那攻伐威力娓娓道來,落在對方三人耳中,自然有幾分自吹自誇的嫌疑,不過還是高看了一眼這位黑袍老者。

  講述兩種重要符籙的大致根腳與相關威勢。

  既是誠意,也是示威。

  這就是一位山澤野修該有的手段。

  與那狄元封先前故意拿出那幅臨摹的郡守府秘藏形勢圖,是一樣的道理。

  那就是一位雷神宅譜牒仙師該有的底蘊。

  四人一番寒暄過後,開始動身趕路。

  狄元封見到那位湊近乎跟在高瘦道人身邊的黑袍老者。

  走在稍後邊的狄元封輕輕搖頭,黃師則眼神漠然,不過有意無意,多看了幾眼那件黑袍。

  陳平安輕聲問道:“孫道長,北亭國這一處重見天日的古老洞府,我們都知道了,雲上城與彩雀府兩大仙家,會不會聯手佔據,驅逐所有外人,事後兩家坐地分贓?”

  孫道人心中冷笑,到底只是遠遊而來的山澤野修,不敢與官府太過親近,因此便會錯過了許多上了歲數的陳年舊事。

  根據那座北亭國郡城太守的酒後吐真言,對方言之鑿鑿,說是從北亭國京城公卿那邊聽來的山上內幕。三人才可以得知鄰國水霄國的雲上城地仙沈震澤,與那位據說姿色傾國傾城的彩雀府府主,有些舊怨,兩座仙家大門派已經很多年不往來了,就這麼個看似不值錢的小道消息,其實最值錢,甚至比那幅形勢圖還要值錢。

  若是雲上城與彩雀府兩條地頭蛇聯手,霸佔洞府,抵禦外人,哪裡有他們這幫野修的機會,殘羹冷炙都不會有了。去了不被打殺就是萬幸,還談什麼天材地寶,靈禽異獸,仙家秘笈?只要兩家結仇,那就是天大機會。譜牒仙師爭搶法寶,打得雙方腦漿四濺,又不少見,甚至許多較勁廝殺,比起野修還要少去很多忌憚,全然不顧後果,山崩水碎,殃及一方氣運,都不算什麼,反正有師門撐腰兜底,當地朝廷官府還不敢多說什麼,只能捏著鼻子為那些高高在上的譜牒仙師擦屁股。

  高瘦老道人笑道:“關於此事,道友可以放心,若真是遇上了這兩家仙師,貧道自會擺明身份,想必雲上城與彩雀府都會賣幾分薄面給貧道。”

  不過老道人很快提醒道:“但如此一來,貧道就不好憑真本事求機緣了,所以哪怕見到了那兩撥譜牒仙師,除非誤會太大,貧道都不會洩露身份。”

  一些個內幕,孫道人自然不願輕易透露給此人。

  可是身邊黑袍老者顯然已經心服口服,讚歎道:“孫道長行事老道,滴水不漏。我這種無根浮萍的散修,吃慣了江湖百家飯,原本以為還算有些江湖經驗,不曾想與孫道長一比,便遠遠不如了,慚愧慚愧。”

  老道人撫須而笑。

  對方顯然不是什麼真正的實誠人,不過倒是說了幾句實誠話。

  四人腳下這座北亭國是小國,芙蕖國更是修士不濟,牆裡開花牆外香,唯一拿得出手的,是一位有大福緣的女修,據說早已離鄉萬里,對家族有些照拂罷了。再說了,以她如今的顯赫師傳和自身地位,即便聽說了此處機緣,也多半不願意趕來湊熱鬧。一個洞府境修士就可以破開第一道山門禁制的所謂仙家府邸,裡邊所藏,不會太好。

  許多氣象大到驚天動地的洞府或是法寶現世。

  狄元封這些人,即便得了消息,沒有貨真價實的譜牒仙師身份,就根本不會去送死,大宗子弟的脾氣,可都不太好。

  北俱蘆洲早年曾經有野修幾乎人手一本的《小心集》,廣為流傳,風靡一洲。

  只是後來此書不知為何,在短短一年之內就被禁絕銷燬,當時靠這個掙錢極多的瓊林宗,更是帶頭封存此書,下令所有開設在各個仙家渡口的鋪子,都不準售賣這本集子。有猜測是數位大劍仙聯袂提議,被譽為“雙手不摸錢,鐵肩挑道義”的瓊林宗便帶頭行事,從此這部書再無刊印。

  狄元封就一直對此書心心念念。

  只聽說此書是一個名叫姓姜的外鄉修士撰寫,寫得文采絕妙不說,而且句句金玉良言。

  比如狄元封便聽孫道人說過一事,說書上提醒野修遊歷,若是真敢虎口奪食,那麼一定要小心那些身邊有仙子作伴的大宗子弟,越年輕越要提防,因為一旦遇上了,起了爭執,那位男子出手一定會不遺餘力,法寶迭出,殺一位洞府境野修,會拿出殺一位金丹地仙的氣力,根本不介意那點靈氣消耗,至於與之敵對的野修,也就自然而然死得十分漂亮了,好似開花。

  與此同時,那本《小心集》也有應對之策,覺得自己真要死了,千萬別硬著脖子撂狠話,應該趕緊跪地磕頭,不是求那男子,而是求那男子身邊的仙子開恩,磕頭要響,喊那女菩薩的嗓門要大,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狄元封哪怕只是聽過有關《小心集》的隻言片語,依舊覺得這位姜前輩,真是洞悉人心,真知灼見。

  與三人一起行走在山間小徑上。

  陳平安抬頭看了眼天色,突然有些自嘲。

  相較於孑然一身的尋覓機緣,自己似乎還是更喜歡與人打交道。哪怕是與心懷叵測之輩相處,依舊會覺得習慣成自然了。

  但是對於這方廣闊天地,反而從來敬畏又害怕,第一次走出驪珠洞天,便是如此心性,如今還是這般。

  不然以他如今的修為手段,何至於一定要與人結伴訪山,才會覺得稍稍心安。

  這樣不太好。

  不過只能慢慢改。

  其實關於這一點,許多年前陸臺就看破且說破可,與陳平安有過一番語重心長的提醒。

  知道有些道理很好,卻難以立即起而行之的,茫茫多的世人當中,何嘗沒有陳平安。

  陳平安如今除了沿著大瀆,替陳靈均先走水一趟,自家修行當然不能耽誤,躋身金身境,其實一直是這些年的當務之急。

  除此之外,打算多攢錢,買一兩把恨劍山的仿造飛劍。

  在骸骨灘,陳平安從崇玄署楊凝性身上,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的。

  那個楊凝性惡念芥子化身的書生,就展露過一把恨劍山仿造飛劍,氣勢很足,很能嚇唬人。

  當時就連對飛劍並不陌生的陳平安,都被矇騙過去。

  那麼只要初一十五煉化成功,雖非劍修的本命飛劍,卻與太霞一脈的顧陌一般,可以將飛劍煉化為修士本命物,相當於多出兩件攻伐法寶。

  如果再多出兩把恨劍山的仿製飛劍,廝殺起來,敵人便有了更多的意外,更難防備。

  第一把,祭出恨劍山仿劍,再出初一。第三把再出仿劍,最後再出十五。

  想必對方的心路歷程,應該會比較跌宕起伏。

  江湖險惡,山上風大,這類障眼法,當然是多多益善。

  ————

  眾人腳下這條山間羊腸小道,彎彎曲曲。

  距離那處洞府,其實還有百餘里山路要走。

  就在此時,黃師率先放緩腳步,狄元封隨後停步,伸手按住刀柄。

  然後孫道人也意識到不對勁,定睛望去,遠處有一座破敗不堪的山野行亭,雜草叢生,顯得十分突兀,還有一些樹木被砍斷的人為跡象。

  陳平安自然是最早一個感知行亭那邊的異樣。

  敢這麼光明正大在夜中燃起篝火的,只會是譜牒仙師,而且來頭不小。

  行亭那邊走出一位魁梧漢子,陳平安一眼就認出對方身份。

  芙蕖國武將高陵。

  先前陳平安與那位填海真人一起垂釣,身披神人承露甲的高陵,氣勢洶洶持槍下船,被陳平安一掌推回了樓船之上。

  除了暫時沒有披掛甘露甲的高陵,還有一位陌生武夫,氣勢還算可以。

  大概又是一位金身境吧。

  只不過不知是北亭國當地宗師,還是芙蕖國武夫,不過後者可能性相對較小,芙蕖國不大,沿途遊歷,觀其地方風俗,有些重文抑武,應該武運有限。

  至於當時那位能夠讓高陵護駕的船頭女子,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女修,後來在彩雀府桃花渡那邊茶肆,陳平安與掌櫃女子閒聊,得知芙蕖國有一位出身豪閥的女子,名為白璧,很小就被一座北俱蘆洲的宗門收為嫡傳弟子。陳平安估算一下離鄉歲數,與那女子姿容和大致境界,當時乘坐樓船返鄉的女子,應該正是水龍宗玉璞境宗主的關門弟子,白璧。

  然後陳平安問了一個比較令人尷尬的問題,“孫道長,咱們是直接走過行亭?”

  孫道長面無表情,不急不躁不言語,神仙氣度。

  狄元封卻有些頭疼。

  陳平安轉頭望去,狄元封微微皺眉,那個背行囊的黃師卻神色如常。

  陳平安心中瞭然。

  看來這位雷神宅孫老神仙,與“嘉佑國秦巨源”,似乎直到現在,還沒能弄清楚,互為盟友的三人當中,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啊。

  這個黃師平時的呼吸吐納,腳步輕重,都顯示他只是一位五境純粹武夫。

  只不過這種事情,陳平安還算行家裡手,這一路行來,確定了對方也是一位故意壓境的……同道中人。

  可惜聞道有先後,比起年紀不大、江湖卻走很遠的陳平安,這個黃師在長久的徒步途中,還是會流露出些蛛絲馬跡。

  金身境。

  興許還有可能不是那紙糊的第七境。

  真是辛苦這位宗師的平易近人了。

  至於自己,陳平安覺得身為三境練氣士,如何平易近人都不過分。

  高陵和另外一位武夫宗師走出行亭,就站在那邊,也不退回有火光搖曳的行亭內。

  於是陳平安就善解人意道:“孫道長,我覺得對方不是易於之輩,面相瞅著就不善,我們還是繞路吧?”

  孫道人如釋重負,點頭道:“我們修道之人,不作意氣之爭。”

  於是四人準備離開這條羊腸小道。

  不曾想那邊走出一位風流倜儻的錦衣年輕人,腰間別有一支晶瑩剔透的羊脂玉笛,入冬時分,還手持一把併攏摺扇,輕輕敲擊手心,笑望向道路四人,“相逢是緣,何必著急趕路,不如來亭中一敘?”

  一看到那個腰別笛子的俊逸年輕人,陳平安就難免想起蒼筠湖打過交道的何露,被黃鉞城城主葉酣藏藏掖掖的高徒兼嫡子。何露曾經與那寶峒仙境的晏清,是享譽十數國版圖的金童玉女。

  狄元封壓低嗓音說道:“看模樣,是北亭國最著名的那位小侯爺了。”

  北亭國雄毅侯獨子詹晴,是一個出了名的風流子多情種,朝野上下,口碑譭譽參半。

  勾搭了北亭國的大家閨秀,就被一國士林大罵,筆伐口誅,若是勾引了別處水霄國或是芙蕖國的權貴女子,北亭國整座江湖便都要大聲叫好。

  至於這位小侯爺本身,似乎從未有過涉足習武或是修行的傳聞。

  這會兒無論孫道人與狄元封如何打量,也瞧不出對方底細,反正瞅著腳步輕浮,言語中氣不足,多半是在那脂粉陣刮骨刀下樂在其中的王侯之家浪蕩子。

  陳平安也沒能看出這位北亭國小侯爺的深淺。

  那就更需要小心對待。

  那位小侯爺拉下臉,說道:“怎麼,四位山上神仙,依仗身份修為,給臉不要臉?非要我跪地磕頭求你們,才肯賞臉?”

  陳平安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對方靠山夠大,那麼能夠活到今天,一定是祖宗積德了。

  不過由此可見,水霄國雲上城與彩雀府,確實算是厚道的山上門派。

  不然這兩座門派的譜牒仙師,如果數百年來一直行事跋扈,哪有山頭附近這些權貴公孫作威作福的份?早就吃過虧捱過打,夾尾巴乖乖做人了。最少也不該在一撥狹路相逢的陌生修士面前,如此強勢,這都算在自己腦門上貼上“求死”二字了。

  孫道人與狄元封心聲交流過後,打算還是繞路避讓。

  如果這還會被對方追殺,無非是放開手腳,搏命廝殺一場,真當山澤野修是吃齋唸佛的善男信女?

  就在此時,那座荒廢無數年的破敗行亭,走出一位身姿婀娜的年輕女修,身後跟著一位幾乎沒有呼吸氣息的佝僂老人。

  女子瞥了那進退失據的道路四人一眼,與那位小侯爺笑道:“算了,一夥碰運氣的野修而已,讓他們過路便是。”

  詹晴點點頭,與女子一起走回行亭,高陵與那侯府扈從也都讓出道路。

  一行四人,這才繼續趕路,經過行亭之時,孫道人只覺得背脊發涼。

  誰都目不轉睛,不會多看一眼亭中光景。

  狄元封有些心情凝重,此行尋寶,這麼個變數可不算小。

  等到四人走遠,行亭之中,詹晴便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手持枯枝,撥弄篝火,淡然道:“這些野修都不麻煩,麻煩的,還是雲上城沈震澤的兩位嫡傳弟子,此次哪怕不是沈震澤親自護道,也該有出動那位龍門境供奉。尤其是彩雀府那位掌律祖師武峮的脾氣,一向不太好。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後續,要小心與這兩個鄰居交惡,不在洞府機緣本身。”

  女子嫣然笑道:“後續?我幫你走一趟彩雀府和雲上城不就行了。”

  詹晴抬起頭,無奈道:“白姐姐,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咱們山下,求的是長長久久的安穩日子,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然後詹晴微笑道:“不過等到白姐姐躋身地仙,又是兩說,我就可以高枕無憂。”

  原來這位小侯爺年少時,便認識了上一次返鄉的水龍宗白璧,芙蕖國皇帝陛下都要以禮相待的女修。

  此後雙方一直書信往來。

  白璧此次對於洞府機緣,就像狄元封三人所猜測的,哪怕在芙蕖國境內,依舊興致缺缺,只不過剛好是來見詹晴,才有這趟訪山尋幽,也算是無形中當了這位北亭國小侯爺的護道人。詹晴亦是修道之人,而且師傳相當不俗,不過他師父是一位性情乖張的野修元嬰,詹晴早年能夠成為此人弟子,其實歷經劫難,當年也是給折騰得半死不活,硬生生熬過來的,期間艱辛,詹晴甘苦自知,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而白璧正是知曉此事,才會與一位世俗小國的侯爺之子,長久聯繫。

  不然當年看一個粉雕玉琢小娃兒的那點喜歡,早就在修道生涯之中煙消雲散。

  後來靠著詹晴和白璧合力牽線搭橋,那位元嬰野修才在水龍宗那邊當了個掛名供奉。

  雙方各取所需。

  白璧算是為祖師堂立了一功,還得了一件法寶賞賜。

  不過此次再見到詹晴,白璧還是有些別樣歡喜。

  不曾想當年那個被抱在懷中的可愛稚童,已經如此俊俏了,在詹晴的死皮賴臉的糾纏後,她便答應對方,私底下有過一樁約定,若是有朝一日,他們雙雙躋身金丹地仙,白璧便與他正式結為神仙道侶。如今詹晴還只是洞府境,但其實已算一等一的修道美玉。

  至於如今那些被詹晴金屋藏嬌的凡俗女子,在白璧眼中,又算得了什麼?十年一過,姿色衰減,三十年再過,白髮蒼蒼。

  何況詹晴此人,道心堅定,對待所謂的人間佳麗,其實更多還是少年心性的玩鬧,如那收藏大家收集字畫珍玩,沒什麼兩樣。

  不過來年等到詹晴躋身龍門境,有望結為道侶,詹晴若是還敢不知輕重,處處留情,沾染紅塵,就得小心道侶不成,反而變仇家了。

  所幸詹晴不是那種蠢人。

  白璧忍住不告訴他一個真相。

  那就是她當下其實已經躋身金丹,已經屬於真正的山上得道之人。

  所以哪怕不依靠水龍宗弟子身份,沒有任何元嬰修士坐鎮的雲上城與彩雀府,都有理由去忌憚她幾分。

  白璧從袖中取出一隻小瓷瓶,倒出一物,然後伸出手掌,那條青綠如玉雕而成的小魚,便沿著手心爬到她手指之上,微微仰頭,面朝詹晴。

  詹晴直覺敏銳,頓時悚然。

  白璧以手指輕輕彈擊小魚頭顱,後者這才溫馴趴下,白璧笑道:“這是我們水龍宗那座深潭獨有的牛吼魚,百年一遇,聲如雷鳴,被小傢伙面對面吼叫一聲,威力不亞於承受地仙一擊。是我剛剛得到的宗門賞賜,回頭你我分別,再送給你。”

  詹晴神色不變,轉頭凝視著那位火光映照下的動人女子,輕聲道:“很希望此生此世,牛吼魚就這麼一直留在白姐姐手中。”

  這位小侯爺的言下之意,當然是唯有相逢無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