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戲諸侯. 作品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千里送人頭


   (章節名借自圈子的讀者。)

  白袍少年身陷包圍,不退反進,數拳之後,已經打得那位同伴毫無還手之力。

  這讓所有參與圍獵一事的傢伙,都難免心中惴惴。

  若非壯漢出聲提醒,北邊的那名陣師可能就要當場暴斃。

  在為眾人打造一座搬山倒水陣法的老人,當時正蹲在地上,佈置數杆土黃色的小旗,哪怕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他仍是毫不猶豫地一掌拍在胸口,擊碎一張隱蔽的昂貴替身符,於是他與一名少年弟子的所處位置,瞬間顛倒轉換。

  剎那之間,一把虛實難測的飛劍從天而降,如筷子插水,牽扯出陣陣漣漪,速度極快。

  一臉茫然的少年被巨大飛劍當場劈開,從頭顱到腰部,一分為二,兩片屍身倒地,腸肚流淌,慘絕人寰。

  遠比尋常劍客佩劍要巨大的飛劍,沒入土地,一閃而逝,飛劍入地,地面沒有絲毫變化。

  是一把劍修的本命飛劍無疑。

  下一刻,陣師又伸手拍掌在心口處,似乎又用上了替身符,打定主意要舍了第二位嫡傳弟子的性命,來保證自己的安危。

  只是這一次,先前措手不及的邪道修士,有了迴旋餘地,沒有袖手旁觀,遙遙站在遠處,可是已經掏出一隻刻滿符文的漆黑小陶罐,默唸口訣,輕輕晃盪數下,一股陰森黑煙沖天而起,離開陶罐之後,分出三股,分別去往陣師、少女和立於高枝之上御劍的陸臺。

  飛劍再次憑空出現,依然是當頭斬落。

  但是並非直指掌拍符籙的陣師,而是那個滿臉驚駭的少女。

  由無數頭陰物鬼魅匯聚的滾滾黑煙,遮蔽在了少女頭頂,如同為她撐起一把雨傘。

  可是巨大飛劍實在太過,勢如破竹,迅猛破開了黑煙屏障,仍是一劍將少女從頭到尾劈開。

  豆蔻少女,就此夭折在大道之上。

  辛苦求長生,到頭來反而沒能活過二十歲。

  一手扶住大樹主幹的陸臺臉色不太好看。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那名陣師竟然沒有真正使用替身符,第二次拍打胸口,只是虛晃一槍,誘使他劍尖指向少女。

  棋輸一著的陸臺,倒也沒有氣急敗壞,山上修行,一來蠢笨之人,根本沒資格跨過那道山門門檻,二來性情再魯鈍的人,就算一大把年月全部活在了狗身上,可幾十年幾百年下來,就真是一條狗,也該成精了。

  所以沒誰是省油的燈。

  那把本命飛劍雖然巨大,可是速度之快,匪夷所思,陸臺就站在原地,任由那道黑煙洶湧撲殺而至,飛劍斬殺少女之後,轉瞬之間就來到主人陸臺身前,將那道充滿怨氣、哀嚎、猙獰面孔的黑煙給攪爛。

  邪道修士不斷搖晃掌心陶罐,陰惻惻笑道:“敢壞我陰物,倒要看你還有幾兩靈氣可以揮霍!”

  一道道黑煙從陶罐飛出,像是在他手心開了一朵黑色的碩大花朵。

  陣師實在怕極了那個傢伙再給自己來一劍,不得已,掏出一大把雪白珠子,揮袖灑出,數十顆珠子在他四周懸停,三才,四象,七星,八卦,九宮,數目不等的珠子懸停位置極有講究,打造出一座座護身陣法,結陣之後,光芒璀璨,將年老陣師映照得無比光明偉岸。

  只是如此一來,先前的佈陣就要耽擱了,要延誤不少時間。

  那邪道修士知道三言兩語,說服不了這名怕死惜命的老陣師,在駕馭黑煙撲殺陸臺的同時,提醒道:“抓緊佈陣,否則咱們跑了千里路程,就要白費,而且一旦宰不掉那兩個,肯定後患無窮。你自己掂量掂量!”

  老陣師臉色陰晴不定,一發狠,撤去半數小陣,收回數十顆珠子,如此一來,輾轉各地的佈陣速度,又加快幾分。

  南邊的戰場。

  魁梧漢子撲倒地上,嘔血不已,好似要將心肝腸子都要吐出來,地上土壤浸染著鮮紅一片,十分悽慘。

  他是一位貨真價實的五境武夫,一身日積月累的橫煉功夫,十分難纏。

  只是武道路上,未曾遇上明師指點,走得坎坷艱難,煉體三境的底子,打得漏洞百出,能夠由四到五,可謂不計後果,所以沒有意外的話,終生無望第六境。

  大活人總不能被一泡尿憋死,於是他便走了歪門邪道,他的請神之法,來自半本殘卷,當然是“打野食”而來,因為只有上半本,故而只知道如何請,不知如何送,請神容易送神難,即是此理。

  每一次請神附體,代價極大,摸索了將近二十年,跟人求爺爺告奶奶,大肆購買這類仙書密卷,才好不容易控制住這門請神術的後遺症。

  尤其是今天請神一半,竟然給那白袍少年一拳打得“神靈”退回神壇,對於規矩森嚴的請神降真而言,更是無禮至極,所以反撲得厲害,一縷縷神魂從竅穴飄蕩而出,如三炷香,嫋嫋升起。

  燒完三炷香之後,還是沒有停下的跡象,壯漢整個人的後背雲霧升騰,要知道這些煙霧,可是五境武夫的氣魄顯化,是一位純粹武夫的根本元氣。。

  漢子沙啞含糊道:“救我!”

  那位精通五行木法的練氣士眉頭緊皺,不得已撤去針對白袍少年的一樁搬山拔木之法,來到壯漢身邊蹲下,雙手手指掐訣,滿臉漲紅,十指之間,從地面之下,飄出星星點點的幽光,縈繞指尖,然後被練氣士猛然拍入壯漢背心,

  壯漢趴在泥地裡的身軀一彈,臉色瞬間紅潤起來,全身上下各大關節處傳出黃豆爆裂的清脆聲響,如枯木逢春,魁梧漢子背轉過身來,一個鯉魚打挺,手持雙鞭站起身,神采奕奕,再無半點頹態。

  那名出手相救的練氣士沉聲道:“記在賬上。”

  漢子咬牙切齒望著那個出手驚人的白袍少年,點頭道:“拿下這兩頭肥羊,一切好說!”

  那夜在扶乩宗喊天街,那個長得比娘們還水靈的傢伙,出手闊綽,簡直要讓金丹境的野修都自慚形穢,倒不是說一位金丹修士拿不出那麼多小暑錢,但是要知道那個俊俏公子,所買之物,盡是些羊脂獸、春夢蛛、符籙紙人的燒錢玩意,不是殺敵的攻伐法寶,不是保命的防禦重器!

  桐葉洲修士,無論正統仙師還是山野散修,誰會說一口蹩腳的桐葉洲雅言?

  兩個明顯來自別洲外鄉的年輕人,這一路上只走山林和市井,北上千裡,一次都沒有拜訪沿途的仙家山頭,也從來沒有大修士主動拜見。這說明了什麼?這意味著兩個雛兒,出身顯貴,腰纏萬貫,肯定自幼過慣了舒坦日子,但是不知江湖水深,山上風大!

  不拿下這兩個富得流油的愣頭青,對得起自己那麼多年的苦修嗎?除了四處尋找機緣,刀口舔血,還要給山上的仙師們,低頭哈腰當條狗,收了錢,幫他們擺平不屑親自做的腌臢事,揹負了惡名,流竄逃命,換一個地方重頭再來,如此循環反覆,何時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