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3章 心術

韓士朋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不大合適，很快又道，“江蘭，我的意思是，劉湄如果真要戴罪立功爭取寬大處理，她為啥早不交代晚不交代，一直拖到這時候才交代呢？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伍長榮一死，估計很多人都會把鍋甩到伍長榮頭上，又或者往伍長榮身上潑髒水，你說劉湄會不會也抱有這種想法？”

張江蘭神色嚴肅道，“韓書記，以我對劉湄的瞭解，她沒有撒謊，而且您也知道我這幾個月來都沒有放棄做劉湄的工作，今天下午我去辦案基地見劉湄，就是想告訴她，她的案子馬上就要辦結移交司法機關，如果她再不抓住這最後的機會爭取寬大處理就來不及了，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劉湄才會交代出李達清和伍長榮之間的事。”

韓士朋笑呵呵道，“江蘭，我沒有要否認你的意思，但你說你對劉湄瞭解，你覺得你真的瞭解她嗎？在查出她有問題前，你敢相信她真的會走上違法亂紀的路嗎？”

韓士朋的話一下堵得張江蘭啞口無言，她承認自己之前確實是看走了眼，對劉湄沒有更深入的瞭解，但這次的情況不一樣，張江蘭相信劉湄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繼續撒謊，這對劉湄本人沒有半點好處，但張江蘭這會一時不知道該拿什麼說服韓士朋。

沉默了一下，張江蘭道，“您也知道李達清這人並不靠譜，關於他的情況，您之前也是瞭解過一些的，眼下既然有了線索，我覺得咱們不應該輕易放棄，古人說得好，有棗沒棗打上一杆，也許就被我們查到了呢。”

韓士朋斟酌片刻，道，“江蘭，李達清擔任林山市紀律部門一把手是關書記點頭的，咱們現在查他，怕是會讓關書記不滿，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要故意打他的臉呢。”

張江蘭，“……”

此時，張江蘭是真的覺得韓士朋變了，再也不是之前那個敢硬頂關新民的韓士朋，對方現在遇事的反應和之前完全不一樣。這種極大的反差讓張江蘭忍不住懷疑眼前的韓士朋到底和之前是不是同一個人。

韓士朋看著張江蘭的反應，略一猶豫，道，“江蘭，這樣吧，你把劉湄交代的材料給我一份，我去跟關書記彙報下這事，看看關書記是什麼意思。”

張江蘭點了點頭，“好。”

韓士朋抬手看了下時間，道，“現在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明天上午我再去跟關書記彙報這事。”

張江蘭道，“韓書記，那麻煩您了。”

韓士朋愣了一下，張江蘭這話彷彿突然間和他生分了一樣。韓士朋不由笑道，“江蘭，你看你說啥呢，這本是你我份內的職責，談啥麻煩不麻煩，說實話，如果是咱們自己系統內的幹部涉嫌違紀違法，我一直以來的態度都是八個字：堅決嚴辦，絕不護短。這兩年上面佈置下來的任務，也尤為強調一點，對於咱們內部的害群之馬，要堅決清理門戶，所以對於有問題的幹部，我是堅決支持查處的，但查辦李達清這個級別的幹部，終歸是要先跟關書記彙報。”

張江蘭點頭道，“韓書記，我明白您的難處。”

韓士朋道，“你理解就好，等明天看我跟關書記彙報後是什麼結果，我會及時通知你的。”

張江蘭嗯了一聲，道，“韓書記，那我就先回去了。”

韓士朋笑道，“快點回去吧，工作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你別把工作當成了全部，平時要多注意勞逸結合嘛，家庭方面也要多照顧一些，特別是孩子現在快長大了，你不要缺席了孩子成長的關鍵時刻，不然以後可能會追悔莫及。”

張江蘭奇怪地看了韓士朋一眼，韓士朋雖然話裡話外都是關心之語，但張江蘭沒來由感覺有些怪異。

沒有多想，張江蘭告辭離去，後邊，韓士朋注視著張江蘭的背影，心裡默默嘆了口氣，老話說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他現在自個身不正，以至於做事也缺少了底氣，若是以往，他有跟關新民硬槓的膽量，但他現在卻是心虛了，這種心理上的變化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得到。

……

一夜無話，次日，喬梁在辦公室裡忙碌時，秘書周富燾進來彙報，“喬市長，趙老師來了。”

聽到導師趙巖婷來了，喬梁立刻道，“快請趙老師進來。”

喬梁說完，自個已經站了起來，對於趙巖婷這個老師，喬梁是十分尊重的，年後這幾個月，喬梁因為忙於各種各樣的事，再加上呂倩生娃……喬梁被各種瑣事纏身，都沒空到東林大學去聽課，哪怕是採取線上授課的方式，也得趙巖婷配合他的時間，最主要的是喬梁大都只有晚上才有空，經常只能佔用趙巖婷晚上的時間，搞得喬梁頗為不好意思。

趙巖婷穿著一身休閒長裙走了進來，喬梁適時往前迎接一步，笑道，“趙老師，你這一來，我這辦公室都蓬蓽生輝了。”

趙巖婷忍俊不禁，“喬市長，您這麼說的話，以後我可就不敢來了。”

喬梁一邊請著趙巖婷坐下，一邊道，“趙老師是趁明後天週末要順便來林山玩一玩？”

趙巖婷笑道，“是啊，兩個朋友說要來林山玩，我就陪他們一起過來。”

趙巖婷說著，從包裡將一份報告拿出來，道，“喬市長，這是您想要的關於神行汽車這幾個月的市場分析報告。”

喬梁道，“趙老師直接發我郵箱不就好了，還特地打印出來。”

趙巖婷笑道，“這可不是我打印的，是我朋友打印的，對神行汽車的市場調研是我委託她做的，她做完就直接打印出來了，這次來找我就一塊帶過來了。”

喬梁聽了神色一動，“這麼說來，這次跟你來林山的朋友，其中就有做這份報告的人？”

趙巖婷點頭道，“是啊。”

喬梁聞言，當即道，“趙老師，那你看我這是不是該安排個飯局請你朋友吃頓飯，要不然讓人家幫了這麼大忙，現在又恰好來到我們林山的地界上，我這個東道主要是沒有一點表示，那可就說不過去了。”

趙巖婷眨了眨眼，笑道，“喬市長，我問問吧，就怕她不太願意接觸你們這些當大領導的。”

喬梁呵呵一笑，“趙老師，你這話說得我們當領導的好像不是好人似的。”

趙巖婷笑道，“喬市長，我可沒那個意思。”

玩笑歸玩笑，喬梁道，“趙老師，那你就問問你朋友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話，我晚上安排一下。”

趙巖婷點點頭，“好。”

趙巖婷說完看了看喬梁，“喬市長，你們這都已經完成對神行汽車的投資入股了，您還這麼關注神行汽車的情況？”

喬梁笑道，“這不正是因為投資了，所以才更要關注嘛，那麼多錢投進去了，要是打水漂，那我這個市長不得心疼死，更何況這都是老百姓的納稅錢，我身為市長，拍板做主了這筆投資，必須得擔負起責任。”

趙巖婷看著喬梁道，“主要還是喬市長您是個盡職盡責的好領導。”

喬梁好笑道，“趙老師，你也學會拍馬屁了？”

趙巖婷道，“喬市長，要是正常的稱讚都是拍馬屁的話，那以後可就沒人敢夸人了。”

兩人聊了一會，趙巖婷知道喬梁是個大忙人，不敢過多耽擱喬梁的時間，坐了十來分鐘後就告辭離開。

從辦公大樓裡走出來，趙巖婷朝外邊馬路走出去，她剛剛是打車過來的，朋友還在酒店等著，趙巖婷這會準備打車先去和朋友匯合。

就在趙巖婷快走到大院門口時，一輛白色的豐田霸道從她身旁開過，緊接著就慢慢停了下來，只見駕駛座上的車窗降下，一名男子探頭出來，朝她吹了個口哨，“美女，去哪呢，我捎你一程。”

男子正是市書記黃定成身邊的跟班陳利，剛有事過來市大院找黃定成，這會從趙巖婷身邊經過，看到趙巖婷容貌出眾，一下就起了搭訕的心思。

趙巖婷看了陳利一眼，一副懶得理會的態度，繼續往前走。

陳利不甘心，開著車跟龜速一般緊跟著，道，“美女，別這麼高冷嘛，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唄，你是在這市大院裡工作？”

且不說趙巖婷遭遇搭訕，辦公室裡，喬梁正在看趙巖婷帶來的報告，這三四個月來，得益於市裡邊對神行汽車的投資，在網上已經沒再看到神行汽車缺錢的相關報道，但喬梁很清楚一個事實，神行汽車能否走出困境，關鍵還在於神行汽車自身的銷量能否上得去，而這也關係到市裡的這筆投資能帶來多大的回報，根據雙方的協議，後續神行汽車如果需要擴大產能，只要條件成熟，就得在林山建立第二個整車製造工廠。

雖然這些都還是相對遙遠的事，甚至不排除市裡的投資最終打水漂，但喬梁現在都是往好的方面去想，畢竟人總要有點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