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神大白 作品

第37章 第 37 章(第2頁)

 
 

    太子垂下了眼睛,掩下了其中的冷銳。
 
 

    湛兮沒有帶太子回自己的帳篷,而是帶著他回了太子他自己的帳篷。
 
 

    “你當時想說什麼?”揮退眾人後,湛兮彎腰,捧著太子的臉揉了揉。
 
 

    這一次的太子沒有掙扎,他任由湛兮的手在自己的臉上作怪,抿了抿唇,垂著一雙冷漠的眼睛,說:“王黎光自知謀劃失敗必死無疑,被鉗制住之前乘人不備事先服用了毒藥,雖說曹國舅你確實讓他死前鬱結於心,但他始終是未受到任何刑罰,如此暢意而死豈不是太過便宜他了?故而孤覺得,既然他身已死,便應當將他——”
 
 

    “挫、骨、揚、灰!!!”
 
 

    時人對死亡的概念是落葉歸根、入土為安,講究事死如事生,死亡並不是生命的終結,而是生命在陰間世界的開始,在這種情況下,人們不僅要重視喪葬的儀式,更要保護完整的屍體。
 
 

    如今佛教輪迴之說已經深入人心,屍體殘缺不全乃是大忌的觀念更加堅固!民間還有流行一些“身體不全,少了點什麼都無法投胎,哪怕是少了一顆牙,閻王爺都得細細追問”的迷信說法,而基於這一類的思想觀念,將死者燒成灰燼還隨風揮灑,簡直是最為毒辣和陰狠的報復。
 
 

    因為他不只是摧毀的了一具屍首,更是在磨滅這個人的陰間人生開啟的可能性,以及直接斬斷對方輪迴的道路。
 
 

    “你這麼恨他?”湛兮摸了摸小太子冰涼的臉頰。
 
 

    太子面無表情地與湛兮對視:“他們要殺孤的弟弟。”
 
 

    湛兮嘆了一口氣:“太子啊,你可曾細想過,陰曹地府、輪迴轉世等,真的存在嗎?”
 
 

    “沒有!”太子淡定地做出了回答,“孤不知道它是否存在,也不願費心思在此事上,人應該活在當下,而所謂陰曹地府與輪迴轉世,既沒有人能證明它存在,也沒有人能證明它不存在,這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將他挫骨揚灰作甚?興許這並沒有什麼用,也許人沒有輪迴轉世,他屍首齊不齊全都無法投胎……”
 
 

    “你不必說,孤知道王黎光已經死了,對他而言,剝皮抽筋也好、大卸八塊也罷,挫骨揚灰等事於他毫無意義,因為他死了,他感覺不到痛了……”
 
 

    湛兮驚訝地挑了挑眉,直視著這孩子的眼睛,靜靜地聽著他往下說。
 
 

    太子平靜地說:“酷刑于死者無意義,但可以震懾生者!孤要讓他們知道,對於菟下手的下場是什麼!殺雞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殺雞的目的,是為了儆猴!”
 
 

    “所以,將王黎光挫骨揚灰,是有用的,很有用!”太子篤定地說。
 
 

    湛兮簡直想要落淚,小太子啊,把腦袋瓜分二皇子一半吧,再把二皇子這種真孩子的天真快活分你一半,於皇室而言,你兩都太極端了,需要中和一下。
 
 

    “王者以德、霸者以力。自漢以來,獨尊儒術,仁君王道乃主流,你應當明白,倘若你當真和姐夫那麼說了,無論姐夫是否採納你的建議,這終究都將於你名聲有礙。”
 
 

    你在自毀長城啊,湛兮沒有將這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太子或許比湛兮想象得還要更在乎他弟弟二皇子。太子明明很清楚,他維持地位的立身之根本,在於祖宗家法,故而一旦成為太子後,他只要不出錯,經營好自己的好名聲,保皇派中立派等奪嫡之爭中的“沉默的大多數”都是他最堅實的後盾。
 
 

    他明明知道的,他應該努力要讓自己的名聲白璧無瑕的,可他仍然站了出來,自己往自己的名聲上抹黑,為了要震懾住那些陰詭之人,他不惜讓自己可能會被世人認為“殘暴不仁”。
 
 

    “曹國舅,你為什麼要攔孤呢?”太子安靜地將湛兮望著,營帳內的油燈昏黃,他的眼睛是一片漆黑的墨色,廣平侯是他舅舅,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名聲臭掉,可是曹國舅又是為什麼呢?
 
 

    太子歪了歪頭,似乎是有些無法理解:“孤的名聲不再完美無缺,不是對你、對曹家更有利嗎?”
 
 

    湛兮一把捧住了太子嫩生生的小臉,揉揉揉,揪住腮幫的嬰兒肥:“小太子,你這可是看輕了我曹家了。”
 
 

    “再說了,大蟲兒可不會希望你為他做這種事。”
 
 

    太子沉默:“……”是啊,只是死了一條陌生的小狗,二弟就已經在嗚嗚嗚了,他要是知道他大哥要將人挫骨揚灰,大概會被嚇壞的吧?
 
 

    剛到圍場就鬧了那麼一通刺殺的事情,永明帝實在沒心情將秋狩進行下去了,故而永明八年的秋狩就這般草率的當日抵達,明日返程。
 
 

    翌日,眾人已經收拾妥當,踏上了歸途。
 
 

    抱著兩隻小狗睡得昏天暗地,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錯過一個億的二皇子:“……!?”
 
 

    “為什麼!怎會如此!?小舅舅昨晚又靠著一張嘴大殺四方,你們為什麼沒有人叫我起來一起看戲?”二皇子無比震驚。
 
 

    宮女太監無一敢回應。
 
 

    二皇子昨晚一回去看到那兩隻狗,撲過去抱住嚶嚶嚶了一頓,然後哭著哭著就直接睡著了。
 
 

    之後擦臉都是曹貴妃親自動的手,他們這一批人原先不是伺候二皇子的,還是當夜裡曹貴妃臨時把他們抽掉了過來。
 
 

    曹貴妃離開前還吩咐他們要看緊了二殿下,二殿下一晚上的太累了,不許鬧出動靜讓二殿下驚醒。
 
 

    就這樣,他們哪裡敢把二皇子叫起來看戲啊,而且……叫就能叫的起來了嗎?
 
 

    二皇子看著他們唯唯諾諾一言不發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蹲下去戳了戳青雀狗的肚皮:“都怪你們!要不是跑去找你們太累了,我昨晚就不會睡著了,我又可以看到小舅舅罵人了,你們根本不懂,那可真是精彩極了,再看一百遍都不會膩味!”
 
 

    說著說著,二皇子就憂愁地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他抱著小心翼翼輕咬他的手指玩兒的青雀狗,站起身來,擺了擺手,退而求其次地說:“算了算了,沒辦法親眼看見,讓你們複述一下講給我聽也行,你們誰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