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第2頁)
南芷見南明這般包容自己,軟聲軟語地同自己商量,心裡又酸又軟,氣勢上先短了半截,只低著頭作委屈狀道:“在太醫院怎麼也輪不著我行醫,忒沒意思,就算我醫術高明如爺爺,不能治病救人,又有何用?那不成了個實心的葫蘆了?”
說著說著,南芷的眼睛裡突然蹦出眼淚來,情緒越發激動,嘴裡也越發口不擇言,直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是想著把我養大了賣給好人家,根本不在乎我想要什麼,我學醫是因為覺得爺爺治病救人是了不起的壯舉,不是為了去那皇宮裡勾搭些皇親國戚給你們攀高枝去的。”
南明聽到南芷這一番話心裡是一陣絞痛,不過作為一個穩重的長輩,他也知道這是南芷的小孩子脾氣而已,所以只嘆了一口氣,暫時離開了房間,讓丫鬟進來伺候南芷洗漱休息。
正所謂父子沒有隔夜仇,幾天過去,南芷想跟家裡人生氣也提不起力氣來了,依舊老老實實在家待著,哪也去不了。
也不知道李享那傢伙怎麼樣了,藥鋪沒了我可不行。南芷這樣想著,寫了一封信交給了自己的貼身丫鬟,讓她尋個人送出去給李享,也不知是不是這種私相授受的事幹多了,那丫鬟倒也熟門熟路,真就把信交到了李享手中,當李享看到南芷在信中對他們所約定的事業何等上心之後,李享心中莫名升起一絲內疚來。
“公子,這是明天的開業安排,您看還有沒有什麼要改的地方??”邢蚰煙拿起一份章程遞到李享面前道。
“啊?哦……”李享從發呆中醒來,細看了一陣邢蚰煙做的計劃表,點了點頭道,“做得很好,沒什麼要改的,就這麼辦吧。”
邢蚰煙見李享有些心不在焉,猜了一下,微笑道:“公子是在想南芷姑娘的事麼?”
李享也是一笑,趁邢蚰煙不注意點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機靈鬼,這也能叫你猜到。”
邢蚰煙道:“這幾日藥鋪裡的事都安排得七七八八的,唯有南芷姑娘那邊一直沒有消息,放誰來都知道公子在想什麼了。”
李享嘆了口氣道:“沒辦法,她來不了了。”
邢蚰煙聽到李享那一聲嘆息的時候就已經猜到南芷不會來了,同為女兒身,她也清楚為什麼南芷不能來,只安慰李享道:“許多事都是強求不來的,公子且寬心。”
李享擺了擺手笑道:“我倒沒什麼,她不來,辛苦的是宋大夫,只不過……”
邢蚰煙見李享欲言又止,好奇道:“只不過什麼?”
李享看著自己身邊一副書童打扮的邢蚰煙,搖頭道:“只不過覺得可惜而已,身為女兒身,卻有志投身醫道,還能不顧世俗目光決心跟我打拼一番事業,雖說我平日裡時不時愛貶損於她,但也不得不承認,她真的也稱得上一名奇女子了,只是可惜,這樣的女子,本該能有更大的作為,但還是被按死在了搖籃裡。”
聽李享說完這話,邢蚰煙看到李享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一隻手不自覺的爬上胸口,攥住了衣襟,她越發擔心自己女兒身的身份被捅出來了。
只不過李享的這個眼神其實並不僅僅針對於邢蚰煙,情況類似南芷的人並不在少數,往近了說,寶釵品格端莊,才學淵博不讓鬚眉,但也只能催眠自己專精針織紡線之事。成長後的黛玉在《葬花吟》中甚至發出過“天盡頭,何處有香丘?”這樣振聾發聵的憂心疑問,黛玉這一問是為天下至潔之人而發,問何處能有如此香丘,收容天下豔骨,類比推之,與憂國憂民的大詩人屈原所問天下何處能容納高潔君子之士的詩句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然而這樣的人物,終究只被掩藏於閨閣之中。
邢蚰煙見李享又發起呆來,說道:“公子若真有心,把這番事業做好。做到人盡皆知,享譽天下,南芷姑娘看得見聽的著,也會欣慰的。”
李享聽到邢蚰煙這話笑道:“哈哈,若真是如此,她只會怪我不帶她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