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四百七十七章 沒有反賊經驗的張居正(第2頁)
“這怎麼能行呢!”工部尚書汪道昆立刻大聲說道:“工部還有一條從京師到廣州的馳道要修!4570裡地的馳道,沒有工兵團營,如何修建。”
“不行,絕對不行!”
皇帝還沒開口,汪道昆第一個坐不住了,立刻大聲的反對,態度十分明確,哪怕是從張黨反水,也在所不惜,絕對不可以取締工兵團營,這是從官廠團造衍生而出,是為了修馳道組建的臨時團造。
工部、兵部正在讓這個臨時團造變成正式編制。
工兵團造,是政、軍、監察三權合一,工、農、兵、學、商五位一體的半軍事化組織和社會經濟體系,這和軍屯衛所的性質是完全相同的。
但不同的是,一共24個步營的工兵營,並不是固定不動的,他們會在京畿和河套之間,修橋修路、開採礦場、興修水利、鞏固邊防、開墾荒地、營造工坊官廠等等諸事。
二十四個步營的工兵營,擁有完整的建制,總兵、參將、千總、把總、百總、正兵隊正,並且設有雜流,負責監察、法例、處置糾紛,所以才是政軍監察三位一體。
本身就是工兵營,在修路的過程中,要營造工坊,火藥、石灰、水泥、木坊、鐵鋪等等,這些工坊,是為了修路,但生產過多的時候,也會沿途由隨軍商賈兜售,換取白銀或者糧食,地方衙門在農忙的時候,也可以借調墾荒。
最重要的是還有隨軍學堂,流民可以讀書識字,雖然教的都是簡單的俗文俗字,以及簡單的算學,但至少能夠看得懂三國演義、西遊記了。
這是步營,但不承擔防守、攻伐的職能,所以是半軍事化,超過萬人就是一個小型的社會,這些步營,以四個為一個團營,進行營造馳道活動。
王崇古的崇古馳道,就是官廠團造法的實踐,團造,就是兵團營建建造的意思,一個團營有四個步營,一萬兩千人。
“就是大將軍也不會同意的。”汪道昆覺得自己分量不夠,立刻拿出了戚繼光。
官廠團造的前身,是大寧衛桃吐山的八千俘虜,這些俘虜在桃吐山開挖白土組建了三個步營,而後慢慢擴大,這是發端。
朱翊鈞思考了片刻說道:“的確,先生,戚帥是不會答應的,京營也會清汰,這是自我更新的必然,而京營的銳卒遴選,來自工兵團營和九邊衛軍。”
大明的京營銳卒,一部分是從這些工兵團營中遴選而來。
那麼這些工兵團營成為銳卒之後,就可以獲得一年十八兩銀子的軍餉,每年內帑專門發往京營的過年銀、犒賞銀、沃襖銀,這些賞銀是固定的,陛下臨時起意犒賞京營,也不在少數。
如果銳卒表現良好,作戰英勇,會進講武學堂成為庶弁將,進而升轉,在年老體衰的時候,再從京營轉業到工兵團營,任軍將,負責工兵營造,即便是以銳卒退役,也可以到工兵團營任百總。
“京營銳卒的流轉進入,都要以來工兵團造,這一點臣知之甚詳,臣只是擔心…”張居正的面色極為難看的說道:“臣擔心天下大亂。”
王崇古反對還田疏,大聲的問:用什麼力量來對抗瘋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魔的鄉賢縉紳的反撲呢?!京營銳卒有十萬天兵天將,不過只有十萬而已!
但張居正很清楚,大明存在這股力量,而王崇古正在用官廠團造法,催化這股力量的成行。
矛與盾對立而統一的存在,從矛盾說去看,沒有一種制度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同樣,工兵團營的最大問題,就是它有作戰能力。
各地巡撫,甚至是南衙急吼吼的請求修建馳道的另外一個目的,安置流民。
大宋因為不設田制、不抑兼併,導致天下流民遍地,北宋朝廷養了近四百萬的廂軍,工兵團營其實就是大明的廂軍,對於安置流民,平抑地方民亂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甚至各地巡撫喊出了不要朝廷錢糧,也可以修馳道,因為工兵團營本身就有生產性質,而且是盈利的,是以工代賑的實踐,是官廠團造法探索十年的成果。
最關鍵的是,工兵團營可以剿匪。
組建工兵團營,意味著可以平定連綿不絕的匪患,把勢要豪右的爪子狠狠的剁掉,讓給他們老老實實的繳納稅賦;意味著荒蕪的田地可以耕種,哪怕是租賃,百姓也有口糧食可以吃;意味著老爺們不用擔心第二天醒來,民亂已經包圍了州縣。
如果大明天下兩京一十四省,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工兵團營,許多社會問題都會得到解決。
但是張居正蠻橫的阻止了這一切的發生,甚至是一刀切的,不顧及任何巡撫總督、南京六部的意見的一體駁回。
“先生擔心的問題,不是杞人憂天。”朱翊鈞對張居正的顧慮極為贊同。
這股力量如此的強悍,同樣,這股力量又如此的危險,它的出現、興盛,可能會給大明帶來日新月異的發展,同樣,也可能會給大明帶來翻天覆地的災難。
哪怕是廂軍,造反的時候也能攻破州縣,工兵團營能剿匪,也能為禍天下。
工兵團營它不是京營,京營是有軍魂的,上報天子,下救黔首,這是豐厚的物質基礎保證的軍紀。
但工兵團營沒有。
“再看看。”朱翊鈞沒有同意張居正所說的就地安置,他是非常希望,工兵團營能夠成為大明新政的一股助力,而不是為禍天下蒼生的災殃,他肯定不希望,工兵團營就地安置成為軍屯衛所,但也不希望,天下大亂,生靈塗炭。
既要又要,是貪婪。
“在實踐中尋找破局之法,是先生教朕的辦法。”朱翊鈞正面回答了張居正的問題,他不想解散工兵團營。
汪道昆急得團團轉,他其實也沒什麼好辦法,京營銳卒管理工兵團營,工兵團營依舊有可能失控,因為人心易變。
銳卒脫離京營這個集體後,履任工兵團營,還能保持那顆上報天子、下救黔首的赤誠之心嗎?人會因為環境改變而改變。
汪道昆、曾省吾一起來到了全晉會館尋找王崇古,王崇古剛剛把毛呢官廠裡的蛀蟲,全都一體革罷,把開設賭場的統統流放到了五原府。
蛀蟲帶有很強的地域屬性,離開了他們熟悉的環境,他們就失去了自己的倚仗和背景,到了五原府,這些蛀蟲,和常人沒有什麼兩樣。
真的隻手遮天,能把裙帶帶到綏遠五原府的大人物,也不會把裙帶送到官廠吃白飯了,更好的地方吃白飯的地方在提學司。
“二位聯袂而來,為了工兵團營?到時候就地安置成為軍屯衛所就是了。”王崇古頗為不解的問道:“難不成二位還想這工兵團營長期存在不成?”
“次輔所言甚是,我們前來,就是為了這工兵團營形成常制,以安天下流民。”曾省吾想了想解釋道:“北宋的廂軍。”
“啊,這樣。”王崇古一愣,電光火石之間,明白了自己之前忽略了這個工兵團營對《天下困於兼併紓困流氓疏》的補充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