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四百三十七章 歲月蹉跎,往事不復(第3頁)

    朱翊鈞又帶著一長串的尾巴,離開了通和宮,前往了燕興樓,今天就是到了每月一次燕興樓盤賬的日子,朱翊鈞要確定這個月的船舶票證的交易量,進而為下個月的三桅、五桅船認籌份額做準備。

    船舶票證的生意,也就是人人做船東的機會,已經推出了一年半的時間,總體而言,仍然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燕興樓交易行的交易,仍然是有價無市。

    “鼠目寸光!船舶票證廢紙一堆,白花花的銀子換成了廢紙,就要短線操作才能發大財!這幫地主老財,全都攥在手裡!和把銀子埋在豬圈裡有什麼兩樣!分紅才多少錢!噶韭菜都噶不明白,一幫完蛋玩意兒。”朱翊鈞氣急敗壞的看完了賬目,把桌子拍的砰砰響。

    邏輯非常明確,這幫傢伙持倉不肯交易,朱翊鈞就收不到抽稅,眼睜睜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從指尖流過,這感覺太難受了。

    船舶票證還是太少了,仍然不足以支撐交易,這燕興樓交易行,只有認籌那幾日,才會火爆,平日都是門雀可羅。

    “這不是陛下不讓嗎?”馮保給陛下遞了杯茶,笑容滿面-->>
                                         
的說道:“內帑國帑也不缺這點千分之三的抽稅。”

    朱翊鈞吐了口濁氣,惡狠狠的說道:“不缺?朕的內帑,沒有一釐銀是多餘的!一釐銀!”

    的確怪朱翊鈞本人,他不讓勢要豪右噶韭菜,勢要豪右只能吃分紅,這一張船舶票證,底價就是五兩銀子,大明中人之家要入場,都要攢幾年的錢,勢要豪右倒是屢次三番的提意見,讓這五兩銀子的票證再分成百分,五分銀一張,那樣中人之家,甚至是窮民苦力也可以認籌了。

    看起來是個好主意,但朱翊鈞愣是不準,因為信息差的緣故,中人之家和窮民苦力入場,就只有當韭菜的命。

    所以,也不能怪勢要豪右們只吃分紅了,分紅已經很多了。

    朱翊鈞合上了賬目,硃批了下個月的認籌,五桅船七艘,三桅夾板船七十二艘。

    大明的開海的商業模式,已經從永樂宣德年間的官船壟斷、到正統以後的私舶氾濫,變成了現在的公私並濟的模式,而且這裡的私不是私人,而是一個個地域性的商幫、商行的整體,也就是後世公司的雛形。

    大明造船廠,現在的三桅船,尤其是五桅船,仍然只有四座官辦造船廠能夠建造;而人人做船東計劃,燕興樓的船東們為造船廠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資金,龐大的產能被船東們吃下,以當下大明造船廠的可怕產能,根本不是所謂的千年世家一家一戶可以吃下的,撐都撐死他了。

    由朝廷牽頭組建的五大遠洋商行負責貨物的調配、船隻的運營、船隻修繕等等。

    大明開海大勢滾滾向前,僅僅靠大明朝臣是完全無法做到的,官廠天生的僵化和臃腫,就決定了官廠不是無所不能的,所以萬夫一力,才能天下無敵,開海的成果,是屬於整個大明的成果。

    “咱們的王公子喝酒喝美了沒?若是還沒喝醉,就讓他過來一趟。”朱翊鈞辦完了今天的事兒,查完了賬目,就想起了王謙,這傢伙回到京師就故態復萌,整日裡流連於青樓之間,不可自拔,變成了紈絝闊少。

    不得不說,朱翊鈞還是很羨慕王謙的奢靡生活。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王謙很快就到了恭敬行禮,身上甚至一點酒味兒、胭脂水粉的味道都沒有,他知道這是每月盤賬的日子,壓根就沒喝酒,甚至沒找姑娘,御前失儀,讓那群老學究們知道,又是一輪彈劾。

    “免禮,坐下說話,朕的四品大員,最近在忙些什麼?”朱翊鈞好奇的問道。

    王謙真的是一臉苦楚的說道:“半個月前,老爹交給我個苦差事,讓我查一查,四十年前的舊事,四十年啊!陛下,老爹真的是會出難題。”

    “查清楚了嗎?”朱翊鈞立刻就想起了王國光和李清婉這對陰陽兩隔的鴛鴦。

    “查清楚了。”王謙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道:“最近大司徒被人攻訐的舊事,還真給臣查出點所以然來,當年李清婉之死,另有原因,這算是一樁醜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臣也算是機緣巧合才探聽到的。”

    “哦?為何而死?細細說來。”朱翊鈞興致盎然的問道。

    “李清婉的夫君白好禮有個弟弟叫白執禮,為人極其好色,哥哥死後,這個白執禮就盯上了自己嫂嫂,嫂嫂要另嫁,這白執禮一不做二不休,就要強行做些什麼,李清婉不從,才自刎而死。”王謙一臉唏噓的講出了當年舊事。

    四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王謙別的沒有,銀子大把,找到了當年府中的舊人,才算是把整件事給搞明白了,而且這裡面還有那個白家小姐的事兒。

    按照白家的想法,王國光要娶的繼室是白家小姐,可是心儀的卻是李清婉,這白家小姐自然滿心不樂意,正好弟弟白執禮有邪念,這白家小姐幫著白執禮要坑李清婉,李清婉獨木難支,絕望自盡。

    朱翊鈞-->>
                                         
惡狠狠的說道:“這白執禮真的不是個東西啊,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非要橫插一腳!”

    “可不是嘛。”

    “這白家小姐也是蠢,若是不肯,就不嫁,憑白生事兒;嫁過去她是妻,李清婉是妾,還能讓李清婉翻了天?反正大司徒求的也不是她,結果雞飛蛋打,李清婉死了,她也沒成為大司徒的妻子,害人不利己。”

    “要不這老話就說,害人終害己呢?”

    “這白家小姐後來如何了?”

    “嫁到了陽城衛氏,結果是個賭棍,沒幾年家就敗光了,鬱鬱而終。”

    “那這白執禮呢?現在還活著嗎?”

    “活著,通番。”

    “通番?”朱翊鈞眼神變得冷厲了起來,看著王謙說道:“這白執禮是如何通番的?可是議和之後的邊方貿易?”

    王謙坐直了身子,頗為確切的說道:“我爹這不是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嗎?就讓我盯著點澤州府的商賈動向,這白執禮準備兩萬斤的硝石,準備放在鹽包裡,送往關外,被我給查到了,這兩萬斤硝石已經被截獲了,山西按察使喬壁星親自查繳。”

    “陛下,若是這個喬壁星未曾如實上報,甚至任由這批硝石流入草原,那他攻訐大司徒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喬壁星不是你們晉黨的人嗎?”朱翊鈞面色古怪的說道。

    王謙俯首說道:“陛下,晉黨首先是大明的晉黨。”

    想死沒關係,不要連累他們老王家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