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為刀俎,即為魚肉(第2頁)

    王夭灼和朱翊鈞看完了整個鰲山燈火,精彩紛呈,王夭灼倒是想幫幫姐妹,但這個解不開的疙瘩,唯一的解法就是孩子,有了孩子,劉妃和李妃或許就會把陛下當作是家人,那樣便放得開了,眼下這僅僅是知根知底,恐怕還不夠。

    讓嘉靖皇帝做出如此決定的原因,就是自明仁宗朱高熾登基後,奴兒干都司開始了梗化。

    朱棣還活著的時候,迫於朱棣的武力,未敢輕舉妄動。朱棣死訊傳到奴兒干都司後,當地不服者立刻利用海東青信仰、以及捕捉海東青的勞役之苦,擅動民眾,掀起了叛亂。

    張居正放棄了勸說,這個人認死理,不是他巧舌如簧就能忽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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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鈞對這種變化是頗為認同的,他思前想後,在這篇奏疏上,寫了八個字:不為刀俎,即為魚肉。

    大明已經完全失去對朝貢國、藩屬國的興趣,甚至對簡單羈縻宣慰司的功能,都產生了十分明確的懷疑。

    駱思恭排查的方法很簡單,陛下的互相檢舉揭發辦法,這年頭的箱子上可沒有一隻眼睛盯著看是誰在告密,但凡是提供線索,就可以獲得獎勵,在這種檢舉揭發之下,小廝和婢女之間誰對誰有意思,都被緹騎所知曉。

    在駱思恭抵達全楚會館後,全楚會館的安保上升到了通和宮同等級別。

    大明皇帝精準的提煉了萬士和講的內容並且做出了言簡意賅的總結,這就是大明當下大思辯中,得到了一個國際競爭的基本原則,這和傳統儒家禮法中的有了禮就有了一切的觀點,是完全相悖的,更像是在宣傳一種‘弱肉強食’的唯暴力論。

    唯有實土郡縣,即駐軍、徵稅、齊民編戶、車同軌書同文,才是大明領土。

    萬士和上這封奏疏的目的,主要是為了一件事,那就是告訴陛下,遼東以北,不服大明王化久至一百七十年前的洪熙元年,由來已久,海西女真、建州女真、野人女真三部,野蠻難馴,懷柔政策只是在養虎為患,大明是怎麼失去奴兒干都司的,就應該怎麼親手拿回來。

    羈縻有個屁用!

    上元節的熱鬧終於走向了尾聲,王夭灼跟著朱翊鈞坐上了回通和宮的車駕,順著小鐵路而去,王夭灼摸著肚子,看著窗外,這麼熱鬧的日子,和劉妃李妃無關,她們倆在宮裡候著,擔驚受怕。

    密閉的空間裡,朱翊鈞的手多少有點不老實,王夭灼靠在皇帝的懷裡,面色變得駝紅,她帶著些許的喘息聲說道:“夫君,今天臣妾不能侍寢了。”

    “怎麼了?又有了嗎?”朱翊鈞略顯驚訝的問道。

    “嗯。”王夭灼也有點惱火,食髓知味,她這有了身子,最少一年半又不能侍寢了,生孩子要十個月,產後恢復又要六個月,這麼長的時間,正是大好年華,苦守閨房,多少顯得清苦。

    朱翊鈞也不再胡鬧,抱著王夭灼,絮絮叨叨了起來,絮叨的內容比較雜亂,主要是前朝的事兒,陝西蘭州毛呢廠今年終於製作出了精紡毛呢,而且還找到了一個白土礦,天不遂人願白土礦有點深,不太好挖;雲南的鑄錢陷入了瓶頸,滇銅產量已經被呂宋全面超越,朝中在討論滇銅的規模是不是能小一些,休養生息;爪哇島發現了石油黑金,是大明的實際控制範圍,可以大力開採,大明輕油的供應得到了一些保障;

    王夭灼這些年一直跟在朱翊鈞身邊,對這些事兒,都有一些自己的看法,比如這滇銅之事不能停,這是雲南的支柱,停了,雲南的發展在何處?比如這爪哇離馬六甲海峽很近,馬六甲海峽在紅毛番手裡一天,就不能安心,側臥之榻豈容他人鼾睡。

    車駕停在通和宮門前,朱翊鈞去盥洗房盥洗去了,而王夭灼則來到了花萼樓,劉妃和李妃等在這裡。

    “你二人同本宮一起進宮,已然三年,那後進宮的周妃、冉妃都有了子嗣,爾等應該憂慮不安,越是憂慮則越是不得聖眷,便越發憂慮謹小慎微,如此下去如何能成?今日本宮給你們指條明路,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們自己的了。”王夭灼收起了在皇帝面前的柔弱,端起了後宮之主的架子,語氣極為平淡。

    “謝皇后千歲指點!”劉妃和李妃互相看了一眼,行了個大禮,跟著宦官離去。

    朱翊鈞正在盥洗房華清池裡泡澡,他略微有些走神,思考著朝中之事,忽然在煙氣朦朧裡,看到了兩個身影,他的手摁在了掛在池邊的刀上,緩緩抽出。

    萬萬沒料到,在通和宮的盥洗房裡出現了刺客!

    刀是朱翊鈞常放手邊之物,刺王殺駕王景龍一長一短兩把刀,砍在了龍床上之後,朱翊鈞-->>
                                         
的刀從來沒離開過他。

    “何人?”朱翊鈞持刀,保持警戒,甚至架著刀,一步步的走出了華清池,看身形是女子,而且頗為豐腴,兩個葫蘆形的身材,打鬥的時候,胸懷過於廣闊,反而是累贅,而且對方沒有武器。

    威脅不大。

    朱翊鈞眉頭緊皺,甚至有些不滿!朕堂堂帝國青年組第一高手,就派兩個手無寸鐵的宮婢前來刺殺?!這是羞辱!當初刺殺道爺的還有二十多個宮婢,輪到朕就派兩個是幾個意思!瞧誰不起呢!!

    朱翊鈞比較擔憂的是,駱思恭剛派出去,這通和宮的安保居然出現如此嚴重的問題。

    “妾身劉夢姝、李錦拜見陛下!”劉妃和李妃嚇壞了,跪在地上顫抖不已,她們想過陛下的反應,萬萬沒料到,陛下居然把刀拔了出來!

    “啊?”朱翊鈞聽見了聲音,才全然明白,不是刺客。

    設身處地的想,兩個人能不著寸縷的走進來,已經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為了得到聖眷的決心和對前途的憂慮,再加上當下保守教育之下的羞澀,羞於啟齒,也是尋常。

    這顯然是花鳥使馮保故意放進來的,否則一定會提前稟報,花鳥使馮保也多少摸清楚了皇帝喜歡什麼。

    劉夢姝李錦膽子大點,她豁出去了,再等著兩個嬪妃進宮,陛下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她大聲的說道:“妾身二人,是來伺候陛下沐浴的。”

    “免禮吧。”朱翊鈞點頭,自己多少有些過於謹慎了,這裡是通和宮,是自己經營了九年的老巢。

    劉夢姝和李錦見陛下沒有訓斥,逐漸放開了身段,這華清池裡嘩啦啦的流水聲,多了一些歡聲笑語。

    “誰讓你們一起來的?”朱翊鈞覺得有些古怪,這麼出格的事兒,倆丫頭的膽子沒這麼大才對。

    “妾身二人去問皇后了,皇后千歲說,不破不立,以多欺少!我們這才來了。”李錦一咬銀牙,綁好了頭繩,鑽進了水裡,刀鞘略顯生疏,只有光滑而白皙的後背在水中浮浮沉沉。

    “等會兒,等會兒,乍暖還寒,小心感染風寒,回到寢宮再來,嘶!”朱翊鈞連連阻止,但是這金刀終究是進了兩個刀鞘之中。

    ……

    次日的清晨,朱翊鈞坐了起來,晃了晃腦袋,深吸了口氣,看著兩片雪膩之色,才明白昨日的荒唐是真的荒唐,這顯然是違背禮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