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跟著陛下有錢賺(第2頁)
王崇古看著高啟愚離開落寞的背影,無奈的說道:“高啟愚辦的事兒,張居正不能見他,見了他,陛下怎麼想?百官又要攻訐張居正了,他只能這麼做。”
王謙倒不是很認同的說道:“陛下其實不在意的,肯讓高啟愚-->>
繼續為官,其實已經是格外恩典了,高啟愚可是僭越之罪。”
“僭越之罪,謙兒啊,我懷疑伱在指桑罵槐說你老爹啊。”王崇古眉頭一皺,總覺得不對勁兒,立刻聞出了這句話到底在說什麼,這個帶孝子,根本就是在陰陽怪氣他老爹!
“這可是父親自己說的。”王謙眉頭一挑,樂呵呵的說道。
“借你環首刀用一用!”王崇古確認之後,打算借車伕的刀,來個當街殺子。
這日子沒得過了!
張居正不能見高啟愚,張居正的政治繼承人陛下,他的張黨是交給陛下的,而高啟愚的行為,是完全違逆這一路線的,所以高啟愚不死是皇帝法外開恩,給了張居正這個面子,師生情誼已斷。
朱翊鈞真的不介意,這人心隔肚皮,國朝不寧的時候,都有自己的想法,張居正就是再厲害還能管得住手下所有的人?
可張居正十分的在意,時至今日,仍不見高啟愚。
朱翊鈞人在文華殿,翻動著手中的奏疏,一邊翻動,一邊抬頭看著兩位戶部堂上官,大司徒閣老王國光,戶部尚書張學顏,這兩位都頗為期盼的看著大明皇帝。
“國帑這一下子掏出七百萬銀,要跟朕一起投資開海事兒嗎?”朱翊鈞看完了奏疏,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王國光和張學顏覲見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給陛下送錢,而且一送就是七百萬銀。
這七百萬銀,絕對不是個小數目,等同於十四個先帝陵寢,是不影響國朝度支的一筆額外的、富餘的、拿出來投資的銀子,現在朝廷真的闊綽了。
清丈還田,的確是能夠緩解大明財政壓力。
王國光俯首說道:“陛下聖明,就是這個意思,跟著陛下賺點錢,錢在國帑裡放著也下不出小銀子來,陛下不是說過嗎?銀子總是流向最不缺銀子的地方,陛下不缺銀子,所以銀子都流向了陛下。”
“國朝可以自己投資,為何要找朕呢?”朱翊鈞仍然不確信,內帑和國帑鬥了這麼些年,內帑問國帑要三十萬銀,都能撕的你死我活,這下好了,直接拿出了七百萬銀出來,實在是讓朱翊鈞有些無法適應。
要知道,王國光可是天下第二摳!
“不對,不對。”朱翊鈞一擺手,看著王國光說道:“今天朕才用十二條五桅過洋船,換了萬里海塘的種植園,今天下午,這奏疏就到了,感情大司徒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跟著陛下有錢賺。”王國光非常確切地說道,這本奏疏能通過部議,還是大明皇帝個人的信譽堅挺,同時這個賺錢的能力,有目共睹,紅毛番就下單了一千六百萬銀,這是何等恐怖的盈利能力。
一條五桅過洋船造價不過五萬銀,賣就賣二十萬銀,這銀子哪有這麼好賺的!
“唯利是圖!”朱翊鈞看著奏疏,思考了片刻說道:“大司徒,你不老實,你在轉移話題,朕問你,你為什麼要找朕呢?國朝也可以自己去南衙投資啊。”
王國光也十分坦率的說道:“陛下,這七百萬銀真的朝廷去投資,怕是一釐錢都收不回來,這到時候就是追欠,也沒地方追欠去,現在還開海了,這幫蛀蟲吃了之後,逃之夭夭,去哪兒追欠去?”
“還是通過陛下的好,陛下的錢,追欠起來方便。”
朱翊鈞能說什麼?帝制的先進性?
拿朝廷的錢是貪墨,拿陛下的錢是造反,貪墨還需要查辦,造反只需要平叛抄家就是了,所以,王國光寧願給把陛下,讓陛下以個人的名義投資,他也不肯通過朝廷的條條塊塊去分這筆錢,這筆錢被人給侵佔了,坐失之罪,他王國光要揹負這個罪名的。
朱翊鈞理清楚了王國光的思路之後,看著王國光,指了指自己說道:“朕怎麼感覺被大司徒給利用呢?”
“臣惶恐。”王國光-->>
只是惶恐,他沒有否認,他就是這麼想的,利用皇帝賺錢。
朱翊鈞拍了拍桌子,滿是笑意的說道:“你惶恐,你一點都不惶恐,欺天了!”
他拿起了大印,蓋在了王國光的奏疏上,卻沒把奏疏還給王國光,而是讓馮保去了內閣,這筆銀子可不是王崇古那筆銀子,需要有投資契約的,朱翊鈞承諾年化4%的利息給國帑兌付。
王崇古那一千萬兩,朱翊鈞給不給,給多少,那都看皇帝的意思,沒有明確規定分紅的比例和利息,完全看朱翊鈞的良心,而國帑的這筆錢,則是個固定的利息。
4%看起來不多,可是戶部可以不停的追加投資,而且,如果國朝有戰事,皇帝就要想辦法把本金還給國帑,維持國朝運轉。
如果朱翊鈞不給呢?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國失大信,人心啟疑罷了。
“對於萬里海塘的種植園,大司徒有什麼想法嗎?”朱翊鈞詢問著自己生意合夥人,現在,王國光代表國帑是以生意合夥人的身份,在討論經營問題。
“朕比較顧慮,這些種植園,大明百姓們不肯前往,佔據了統治階層的主體人口的絕對數量不夠多,朕擔心這些種植園,無法長治久安,更加明確的說,大明百姓故土難離,恐怕種植園之事,做不成。”朱翊鈞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王國光看著陛下,而後思慮了片刻,選擇了實話實說:“陛下,多慮了,咱大明,只缺生計,不缺人丁,桃吐山上挖白土的漢人比俘虜還要多,這也是侯於趙、周良寅在大寧衛、會寧衛、彰武等地屯田,能夠屯的出來的原因。”
“只缺生計,不缺人?”朱翊鈞疑惑的重複了一遍。
王國光嘆了口氣說道:“陛下,天下困於兼併。”
“朕明白了。”朱翊鈞思索了片刻,聽懂了王國光的意思,故土難離,其實說的是活得下去的人,活不下去的時候,總要以活下去為第一目標,天下困於兼併,失地的農戶數不勝數,出海就成了一個選擇。
朱翊鈞深居九重,哪怕是已經用了所有手段去了解生民苦楚,但思考問題的時候,還會有一些自以為是,出海在當下,仍然是一個風險極大的行當,出海的人幾乎都是活不下去,才去海上討生活,他這個認知是沒有問題的,他只是低估了生民苦楚的數量。
這個絕對數量,完全足夠了。
張居正這一句天下困於兼併,雖然只有幾個字,卻顯得格外的沉重。
這個時候,張居正和皇帝的新政,就發生了衝突,開海和天下清丈還田,就產生了根本性的矛盾,清丈還田,是為了讓勢要豪右們把田畝還給陛下,如果真的做到了天下清丈還田,那百姓們安居樂業還會出海?
這清丈還田耕種需要人,拓土開邊需要人,開海還需要人,大明的人丁,能夠滿足嗎?
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大明人真的很多,兼併問題的嚴峻,遠比朱翊鈞想象的更加劇烈,還田只在大明的南衙十四府進行,杭州和蘇州緊鄰,但杭州也只是進行了清丈,並沒有進行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