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四十八章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第2頁)

 這個好論,誰對誰錯、一目瞭然。

 不忠,是不忠誠於君王、不忠誠於國家、更不忠誠於自己,因為興文匽武大勢,修文以柔遠人的大成功,武人的地位正在下降,同樣作為武人的京營軍兵,居然要對邊軍相互傾軋,這是不忠於自己。

 而不孝,則是不遵守長幼尊卑,以下犯上,戚繼光本身是世襲千戶,而現在更是正二品的三鎮總兵官,這幾個百戶最高不過是個正六品的百戶,這是不孝。

 不忠不孝,誠如是也。

 張居正希望日後淳樸的小皇帝,能多問這種問題,這種簡單。

 講筵還在繼續,時間緩緩流淌,對張居正而言極為難熬的講筵,終於在皇帝微微欠身之下結束。頂點小說

 張居正拜別了皇帝,站在正午的陽光之下,略微有些恍惚,他看了眼身後的文華殿,隨後向著文淵閣而去,他是首輔,他每天都要對一大堆的奏疏進行擬票,現在京師的考成法正在推行,六科給事中送來了大堆的賬簿需要張居正去核對。

 考成法,內閣督查六科、再以六科監督中央六部,並以六部統率文武百官及地方官員,這個嚴密的考核制度之中,似乎沒人去監察內閣。

 在張居正的制度設計中,監察內閣由皇帝或者說皇權去完成。

 雖然小皇帝幼衝,但是李太后坐鎮乾清宮,代行皇權,也算有監察。

 午膳、習武、李太后考校功課、種地打秧,這一連串的忙碌之後,朱翊鈞踩著夕陽,往巍峨的皇宮而去,他對著馮保和張宏說道:“馮大伴,張大伴,你知道咱們在做什麼嗎?”

 “種地?臣愚鈍。”馮保頗為疑惑的回答道,這不是剛種完地嗎?還是幹啥?

 張宏想了想說道:“種地,儘量把土豆和番薯兩樣作物的種苗種活。”

 朱翊鈞頗為確切的說道:“對呀,種活土豆番薯,打秧、生根、發芽、開花、掐花、剪枝、去浮根、等到幾個月後,從土裡把土豆、番薯翻出來,這是收穫。”

 “馮大伴,朕在種地,是切切實實的種,是希望這土豆和番薯,能夠真的生民無數,所以,不要搞那些虛偽的東西,讓月港的市舶司太監買些土豆和番薯送進京師來湊數。”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以事實說話,我們才能發現問題,尋找原因,找到可能的辦法,然後多次實踐去找到問題的答案,如果從一開始,從現象就是假的,就是虛偽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元輔先生,教過朕,學者,不過口耳之虛,而非踐履之實;行者,發乎己者有不忠,所知所行皆虛偽;而卒無所得矣。”

 “德:行道而有得,是腳踏實地踐履之實,馮大伴用虛偽的現象來誆騙朕,朕還如何修德?實踐才是檢驗認知的唯一標準。”

 朱翊鈞學到了弘毅、也學到了忠孝、也學到了信實、學到了仁德。

 如果現象都是假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臣遵旨。”馮保明白了陛下到底在說些什麼,以事實說話,不讓他買各種土豆番薯進京來,搞出些祥瑞糊弄皇帝,糊弄大臣,糊弄江山社稷。

 朱翊鈞已經下了極為明確的指令,馮保若是違背,那他的大璫,也當到頭了,那子告父、父告子的告密鐵箱,即是馮保整飭後宮的利器,也是頂在他腦門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