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二十九章 視之如綴疣,安從得展布(第2頁)

 清晨的朝陽將金色的光芒灑在了皇宮之中,充實的一天又開始了。

 而這一次,關於戚繼光進京領賞之事,廷議充滿了火藥味,雙方你來我往,唇槍舌戰,好不熱鬧,不過這都跟月臺子上認真讀書的朱翊鈞沒有多大的關係,他在認真學習。

 偶爾聽兩句,才知道戚繼光為何不能封爵,甚至連進京領個賞都如此的艱難。

 朝中將戚繼光視為綴疣,意為贅疣,即多餘無用之物。

 而且這還不是一家一人之觀點,甚至在朝堂上是大多數人的看法,而且這種觀點,不僅僅是文官,還有武勳。

 甚至是戚繼光麾下的義烏兵,是如此認為。

 自從隆慶和議、俺答封貢之後,北虜不再南下,就是有小股的流寇,給點銀錢也就打發了,而練兵的戚繼光,還有何用?

 戚繼光調任薊遼任總兵官,前後三鎮之地歸其約束管轄,麾下十餘萬人,靡費極重,結果卻是大功沒有,小功不斷,這要是每次都大肆恩賞,其他將領豈不是要心生怨言?

 修文以柔遠人,方為天下九經。

 修文以柔遠人,剛剛獲得了大成功,俺答封貢就是鐵證!

 修文以柔遠人,一來節省朝廷開支;二來沒有悍勇武夫犯上作亂;三來興文匽武修仁德;四來可以藉著修城牆禦敵來做賬。

 從嘉靖三十五年到嘉靖四十五年,大明和俺答汗打了十多年,死了十多個總兵官,每年上百萬銀下去,依舊沒打贏,這是恥辱。

 但是通過修文以柔遠人,完成了邊方安定。

 大明和韃靼俺答汗冰釋前嫌,已經和解了,那是不是代表練兵無用了?

 而戚繼光手下的參將、庶弁將、掌令官、軍士們,也對戚繼光極為不滿,承平日久,上次大戰已經是七年前的事兒,如此嚴格的訓練、如此嚴厲的軍法,踩一根稻穀都要搭上性命,如此苛責,是何等不恤軍士之行為?

 朝廷內外,軍中上下,都覺得戚繼光的練兵、拒敵都是綴疣,戚繼光的抱負又如何施展?他的軍事天賦和才能又如何體現?

 視之如綴疣,安從得展布?

 朝廷內外、上下、百官、將士都視戚繼光為多餘無用之物,那他的志向又如何得到施展呢?

 作為在中原王朝歷史上,排的上號的兵家,戚繼光的處境,極為艱難。

 廷議二十七廷臣,唯獨譚綸和張居正,不以為戚繼光是多餘無用之物。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已經稟明瞭陛下,開奉天殿,恩賞其功。”張居正終於變得不耐煩了,選擇了一意孤行,這種一意孤行甚至有些執拗。

 之前講筵之時,皇帝已經同意了開奉天殿恩賞戚繼光。

 他提拔的禮部尚書陸樹聲,是這次反對戚繼光入京的主力中的主力。

 薊州距離大明京師不過百里,算是京畿,但在編制上,薊州鎮軍,仍然是九鎮的邊軍,邊將入京開奉天殿恩賞,不合乎禮制,張居正的這個行為,似乎在踩著所有人,豎立自己的威權。

 “我就知道,你就僭越神器吧!等到陛下親政,看你如何!”葛守禮怒不可遏,看著張居正,如此操持權柄,絕對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廷議廷議,怎麼就成了你張居正的一言堂了?!

 張居正看著葛守禮,忽然開口說道:“葛總憲不滿我獨佔講筵,要不葛總憲來講筵?”

 “啊?”葛守禮目瞪口呆的看著張居正,從畝產千金的馬鈴薯和番薯出發的質詢,所有的論點都是圍繞著張居正獨佔講筵之事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