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667章 天下奇聞碑(第2頁)

  “啊?”啄米的陳繩愣在了原地。

  “哈哈哈!”人群中再次爆發出了鬨笑,陸光祖這個人看起來就很嚴肅,但是審判的時候,還能把案犯折騰到這種地步。

  “送解刳院。”陸光祖不再跟陳繩廢話,而是選擇了判決,這四十七個案犯,刑部已經部議,只要是沒有新的情況,比如新的證據、案犯新的立功表現等等,就會按照部議去判決。

  有的會被送解刳院,有的會被送菜市口斬首示眾,有的則是流放臥馬崗挖煤,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既然部議早已經確定了判決,那公審公判的意義在哪裡?

  其實很簡單,圍觀的百姓們行使了監督的權力,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原先對於百姓而言,律法根本就不存在,對律法也漠不關心,因為根本用不到,但現在公審讓百姓參與到了其中,哪怕是隻有一點點,都是法的巨大進步。

  這一點從不百姓的反應也能看得出來,訴諸於律法來保護自己,似乎也是一種選擇。

  朱載堉站起身來,對著朱翊鏐笑著說道:“那既然判下來了,百姓也無異議,並沒有群情激奮,那我就回皇家格物院了,賢侄啊,好多人託關係跟五經博士說,你在胡鬧,我閒暇的時候,也稍微看了下,你做得很好,你哥真的很辛苦,我不懂政治,但我懂人心,你不是給你哥找麻煩。”

  “好好幹,莫要落了咱老朱家的臉,精神些。”

  朱載堉沒有稱孤道寡,而是以皇叔的身份肯定了朱翊鏐做的事兒,並且給予了支持,他是皇帝聖旨裡的監國,但他不管庶務,有人請他出山,壓一壓朱翊鏐囂張氣焰,朱載堉忙於萬物無窮之理,今天既然看到了,索性就直接表態。

  “謝皇叔。”朱翊鏐也沒想到對政務漠不關心的皇叔,居然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支持他的行為。

  “陛下有句話說得好,你不關心政治,但政治會關心你,政治嘛,人集體決策的活動,影響到了所有人,雖然我不關心這些,但我知道你做的是對的,鏐兒,大膽的做,真的把天捅破了,就是我縱容你的,出了事,讓陛下怪罪我就是。”朱載堉可不是空口白牙的支持,而是做了擔保,攬下了罪責。

  天下罪之,就找他朱載堉的麻煩,小孩子不懂事闖了禍,可不就是他這個叔叔擔責任?
  朱載堉走了,讓寄希望於德王從格物院裡出山,制裁朱翊鏐的賤儒們失望了,朱載堉已經在公審現場,明確表態。

  幹得好!繼續幹!精神些!
  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人不能脫離社會而獨立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關係存在,有人託關係讓五經博士請朱載堉出山,朱載堉也有點煩,四十八匹馬力的蒸汽機要試車,作為格物博士,朱載堉非常忙,這麼一表態,就沒人來煩他搞研究了。

  四十八匹馬力的蒸汽機順利試車成功,這個好消息伴隨著公審試點的結果,送到了南巡的皇帝手裡。

  “不是,皇叔整天研究些啥?”朱翊鈞看著手裡的奏疏,一臉古怪的對著坐在另外一側的張居正說道:“皇叔居然說,一個人等於1.28匹馬?”

  一馬力的定義非常明確,一匹馬連續幹四個時辰,共將七十二萬斤水提升了一丈,朱載堉找了五十個壯勞力,經過試驗,得到了一個人等於1.28匹馬。

  “整個論證是非常嚴謹的,人比馬匹耐力更足,人力賤於畜力。”張居正看完了朱載堉的奏疏,對於四十八馬力的蒸汽機試車成功,張居正由衷祝賀,對於朱載堉論證人到底有多能幹活,張居正也表示了肯定。

  一個滑輪,一個大水桶,除了吃喝拉撒,人一拉就是四個時辰,乾的是馬的1.28倍。

  “陛下要去濟南府嗎?”張居正詢問皇帝下一站,陛下順著馳道來到了青城縣。  
  現在大明皇帝有兩個選擇,從青城沿著馳道向東,過青州府至膠州灣密州市舶司,第二條路線則是入濟南府,向泰山、兗州入徐州,這兩條路線都有準備,就看皇帝陛下本人的意志了。

  “去密州市舶司。”朱翊鈞也沒有多猶豫,直接告訴了張居正他的選擇。

  “陛下,山東巡撫王一鶚,是陛下一手提攜,當時所有人都因為他是徐階門下,不認可他,是陛下力排眾議,將其升轉到了山東做巡撫,這不入濟南府,是不是有點太傷他了?”王崇古說出了張居正想說的話。

  王一鶚是帝黨,而且是鐵桿,在順天府丞幹了十年,終於撈到了升轉的機會,現在過山東,不到濟南,這就是不信任,王一鶚日後在山東,想做什麼,都有點束手束腳了。

  “陛下,山東巡撫王一鶚到了。”一個小黃門匆匆走了進來,俯首奏聞。

  “這說曹操王一鶚就到了,朕可沒宣他來見。”朱翊鈞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宣。”

  大明皇帝無論是北上還是南下,都不會進濟南府,當年靖難之戰,鐵鉉差一點就把朱棣用千斤閘壓死這件事,到現在都是個禁忌,武宗南巡的時候,也沒過濟南府。

  大明皇帝不去濟南府,但山東巡撫可以來青城迎駕。

  按照皇帝臨行前的聖旨,各級官員不得為了迎駕離開轄區,王一鶚為了迎駕跑到了青城山腳下的青城縣,就有點擅離職守了。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王一鶚甩了甩袖子,行了個五拜三叩首的大禮。

  “王一鶚,你可知罪?朕有明旨,不得擅離。”朱翊鈞佯裝憤怒的說道。

  王一鶚再次俯首說道:“臣不知罪,陛下經行即為御道,臣為京官自當隨扈左右,既然不是外官,就沒有擅離職守之說了。”

  “巧言令色!倒是會給自己找理由,勉強說得過去,免禮吧,坐下說話。”朱翊鈞手一引,示意王一鶚坐下。

  這也不算是理由,王一鶚的官職全稱的確是副都御史巡撫山東,他的確是京官,巡撫只是派遣,不在地方官的範疇,和浙江巡撫吳善言一樣,和當地勢要豪右沆瀣一氣的結果,就是死罪難逃。

  “陛下,臣有一個件趣聞。”王一鶚坐下沒有先談正事,而是開始了閒談。

  “哦?”朱翊鈞好奇的說道:“是怎麼樣的趣事呢?”

  “青城縣的何員外有一個兒子,打小就比較懶散,仗著家裡有點家底,做什麼都沒什麼耐性,那是文不成武不就,這不是前段時間院試,要考秀才嗎?忽然,他這個朽木不可雕也的兒子,就成了天才。”王一鶚開始講這件趣事。

  何員外是青城縣有名的大戶人家,家裡有個小兒子,叫何振言,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懶,不是笨,是懶,請的家學先生教不了,十里八鄉聞達之士也教不了,再加上父母的縱容,何振言就一直廝混,這眼瞅著到了十六歲,到了婚配的年紀。

  門當戶對的女子,都不願意嫁過來受苦,向下找倒是能找到些貪圖富貴的人家,但何家又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