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 既從專位(1+2/2)(涼爽的夏輕打賞盟主加更)(第2頁)
“我這就去督查北邊的事情。”
司伯休道:
“我突破在石塘。”
她化作霜雪,在洞府之門前凝聚而出,白衣飄飄,正欲離去,卻覺得對方的話有些不對,聽著身後傳來轟隆隆、嘩啦啦的風聲,悶悶動響:
“嘩啦!”
身後傳來樹木的沙沙聲,寧婉身形一頓,微微側目。
溼潤的林木氣息撲面而來,沙沙的促織聲音越來越響亮,她望見位置上的老人艱難地站起身,兩隻手緊緊拽著寶座的扶手,胸膛向前極力的拱出,身後彷彿有無盡的狂風正在洶湧而起,將他往外吹。
寧婉卻感受不到半點風。
“啾啾……”
老人渾身上下的衣物都因為身後的狂風而被拉扯在身前,寬鬆的衣物凹顯出司伯休瘦小乾癟的身軀,他的兩隻膝蓋向內靠近,湊在一起,這些皮肉生根發芽,將他兩隻腿緊緊地融合在一起,腳掌則過分延長,在地上不斷攀爬。
他赫然抬起頭,喉嚨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寧婉這才發現不對。
一隻渾身黑褐、油光滑亮的促織正停在司伯休的瞳孔裡。
那兩隻黑中帶綠的觸角伸出眼眶,悠閒地晃動著,司伯休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蟲子,他全神貫注地、緊緊地抿著嘴,兩唇之間不斷有異物的肢體伸出,又吃痛般地縮回去。
寧婉瞳孔微微放大。
司伯休正常的那隻眼睛注意到了寧婉的目光,竟然升起一點希望般的色彩,他的左手枝葉分叉越來越多,將扶手緊緊持住,右手猛然一鬆。
這麼一鬆,他大半個人憑空飄起,彷彿在暴風中只留下一點殘根鎖住泥土的老木,無力地飄揚著,另一隻手終於騰出空來,向寧婉揮了揮。
寧婉仍然感受不到半點風,靈識也好,神通也罷,只覺得洞府中氣息平靜,底下的水池沒有半點波濤,司伯休卻精疲力竭,那隻騰出來的手已經恢復了正常模樣,滿是皺紋,老態畢現。
他向著寧婉示意了,將四根指頭全都曲起來,獨獨留下食指,比出了個一,緊接著,老人驟然張開嘴巴,一剎那無盡的碧綠蟲豸四散而出,振翅翱翔,寧婉看得清晰,他的口腔木紋畢現,似乎極為僵硬。
可他露出雪白的牙齒,如同撲食的虎豹,趁機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咬下了自己食指。
“轟隆!”
『正木』一道的身神通堅固,這一下如同響雷,火花四濺,紫電噴湧,老人抬起頭,那一隻唯一正常的手掌仍然對著他,那支食指卻已經消失不見。
哪怕寧婉鎮定若斯,此刻也忍不住蹬蹬地退出兩步,看著司伯休流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老人的口中仍然含著那一根食指,左手卻一點一點鬆開。
“啊?”
寧婉終於感受到了風聲,轟隆隆先前的雷聲還要響亮,她的衣物飄揚起來,老人則如同一隻輕盈的鳥雀,“咻”地一下飛出洞府。
寧婉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她呆呆地轉過頭來,看著司伯休衝上天去。
司伯休越飛越高,他的飛翔並不是筆直向南,而是如同一隻靈活的鳥雀,繞著圈盤旋,斜斜地向南方飛去。
老人並沒有用法力,也沒有用神通,只將兩支手臂放平在兩側,小心翼翼地維持平衡,漸漸化為天邊的一個黑點。
碧綠色的雨水從天而降。
寧婉站在飄搖的風雨之中,衣裙襬動,她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將這碧綠色的雨水接住,瞳孔仍然殘留著驚懼,面上卻湧起越來越濃重的疑惑之色。
那雨水很快在她掌心聚成了一小窪綠水,女子呆呆地看著,喃喃道:
“『淥水』…怎麼可能…這是清夕雨,為何落雨…為何落清夕之雨?”
“這是『正木』啊!”
可她來不及疑惑,青池宗的紫府大真人、此世『正木』一道集大成者、江南符籙第一人的司伯休——今日即求果位!
她抬起手來,屈指一彈,一旁的大鐘立刻搖晃起來。
“鐺鐺鐺……”
急驟的鐘聲在整座青池山脈之中響起,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寧婉仍然站在山頂,望著飄搖而下的碧色雨水,宗主澹臺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拜到她面前,沒有半點猶豫,也沒有半點疑惑,惶恐道:
“見過真人!”
寧婉低眉看了一眼,吩咐道:
“你是宗主,無論是送前輩一程也好,增長見識也罷,理應和我同去。”
……
南海,北儋。
萬里石塘,波濤洶湧,寧婉破開太虛,落在此地之時,天空中風起雲湧,烏雲密佈。
她抬起頭來,能望見天上盤旋的黑點,一片又一片的修士站在空中,敬畏又惶恐的望著天頂。
整片海域的水都激盪起來,一重又一重的波濤在海面上旋轉,天色陰沉,法風越來越難駕馭,不斷有修士落下,所有色彩也越來越黯淡,唯有一道又一道明亮的神通法光從太虛之中穿梭而出,懸在半空之中。
寧婉站在原地,狂風席捲而來,身旁的澹臺近神色震動,他看著天邊盤旋的黑點,腦海中一片空白:
‘元修前輩?要證道了?’
‘為何如此之快!’
可他來不及多想,腳底下的雪雲已經逐漸升起,天空中竟然有雷聲大作,澹臺近遙遙望去,狂風烏雲之中盡是彩光燦燦升起,足足有數十位紫府圍繞著這片石塘之海,並駕齊驅,往高空一同升去。
耳邊開始升起細細密密的聲音,嘈雜至極,澹臺近發覺天空中落起碧色的雨來,此刻已經升到極高之處,快要靠近天頂,這才看見在空中繞圈飛行的老人。
‘這……老前輩…’
澹臺近見過的元修從來是一絲不苟的,如今他卻佝僂著身子,張開雙手在空中翱翔,那雙眼睛大的可怕,幾隻黑色的促織在他瞳孔裡爬行,渾身又長滿了枝葉,令人望之生怖。
“元修前輩!”
澹臺近沉默地注視著。
他澹臺近並不是被臨時派來,元修與元道早早就有商議,他澹臺近六歲之時就有過安排,拜了元修為師,他敬愛這位老人多過常年閉關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