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躍 作品

第36章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流放之罪, 好歹還能有一線生機,一家人就這麼被他處置了,芸娘倒不是擔心他樹敵, 他好像將該得罪的, 不該得罪的都得罪光了,她只是擔心他太囂張,傳進皇上耳朵,說他利用職權, 不遵聖旨, 公報私仇。

 姓範的罵了他那麼多,實則心中很有分寸, 也聽得出來對昔日的國公府尊敬有加, 憤怒的大抵是恨鐵不成鋼。

 但剛才那位公子不一樣,一句話中充滿了仇恨,直戳人痛處,言語裡恨不得立馬滅了國公府。

 倘若裴安不動手,待日後對方只要有半點機會,必定會反撲上來,攀咬一口,要了他們的命。

 芸娘小時候聽孃親講過不少外祖父家的事,說亂世之中, 打打殺殺,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機會一旦錯過,便幾乎再無翻身可能。

 孃親還說, 行軍打仗最忌諱的便是猶豫, 此時應該也是一樣的道理。

 那一個“咱”字, 讓裴安有了瞬間的晃神。

 手中火把往她那邊移了移,光亮映在她臉上,她眼珠子朝他望來,透出幾分關懷和緊張,並無一絲恐懼。

 他這才陡然想起來,她曾用石頭砸死過刺客,又豈是蕭娘子那等一般女子可比。

 他能怕什麼。

 皇上巴不得個個都死在他手上。

 裴安帶著她轉過身,走了幾步將手裡的劍遞給了跟前的童義,開口回答,“無妨,死了更省事。”

 芸娘:......

 語氣一貫的張揚,是她多慮了。

 夜色徹底黑了下來,兩人藉著火把的光亮並肩走出馬廄,走了好長一段,芸娘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放在他胳膊上,臉色微微一燙,慌忙鬆開。

 適才她見他殺了,下意識帶入了自己,那日在渡口她拿石頭砸了人,回去後做了好幾場噩夢,以為他會害怕,一時忘記了他是幹什麼出身的了。

 裴安察覺到她抽出了手,也沒出聲,沾在自己臉上、身上的血漬突然黏糊了起來,腳步漸漸加快。

 兩人已是夫妻,房間自然是一間。

 童義早已差人備好了水,裴安的換洗衣物也已搬了上來,進屋後裴安褪下外衫,先去淨房沐浴。

 青玉趁著擺桌的功夫,湊近芸娘耳邊問,“包袱給了嗎。”適才她被芸娘留在屋裡放哨,誰知道裴安並沒有回房。

 如今見兩人一同回來,裴安身上還有血跡,青玉一顆心忐忑不安,又問,“邢公子還好嗎。”

 芸娘點頭。

 青玉長鬆了一口氣,她覺得主子這回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姑爺一看就是很大度的人。

 換個男人,誰會帶著自己的新婦出來,還是這麼一位花容月貌之色,就不怕人惦記,單是憑這一點,姑爺可以說,心胸可不比主子狹隘,寬闊著呢。

 —

 青玉擺好飯菜後,退出了房間。

 人剛下樓,迎面便撞上了一位個頭高大的男子,見了她,那人目光一亮,臉上的笑意燦爛無比,“小姐怎麼樣?”

 青玉之前並不認識他,但今兒見她跟在了衛公子身邊,知道他是裴安的人,不太明白他問的‘小姐’是誰。

 王荊見她一臉疑惑,及時改口,“夫人,夫人有沒有嚇著?”

 小姐不挺好的嗎,會什麼會嚇到,青玉愈發疑惑地搖了搖頭。

 王荊一笑,神色似乎甚是滿意,激動地道,“不愧是我王家的血脈,就是血性!好樣的。”他看到她用包袱砸那罵人的老匹夫太解氣了。

 青玉聽著他神神叨叨,完全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又見他轉過身,疾步離開。

 王荊急忙去找了衛銘,一見到他,劈頭便道,“你去給你主子說說,他這麼忙,也無暇顧及到小姐,人我先帶回果州,就不給他添麻煩了,等到忙完手頭的事,再來果州接就好了,或是我給他送過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