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報喪(第3頁)
約莫是鬥了個慘勝。
“伯父,這些畫是詹兄的遺物;他積攢了四百一十點武勳,折算後為四千一百兩白銀,一併送回。”
洪範艱難地把話說完,遞出銀票。
詹父轉過頭來認真打量了洪範片刻,示意詹慧子接過。
他挪到棺材邊上,輕柔地撫摸棺木。
院外圍著的人甚至已擠到了門邊,還在往裡投來視線。
老頭子突然瞪視過去。
“都看了我們爺倆半輩子的熱鬧了,還看不夠嗎?!”
吼聲嘶啞,歇斯底里,霎時把所有人嚇得散去。
“你去把大門關了!”
他喘息著對管家說。
話語失了中氣,像是被蛀了許久的老朽樹木,一旦遭逢大雨便從內裡垮了。
院門掩上了。
詹父費力理順了氣息,轉過來看向洪範。
“你是洪範,今年剛入隊的,對吧。”
他用肯定的語氣問道。
可洪範還未來得及向他通名。
“那支筆他換到了嗎?”
詹父又問。
洪範搖頭。
“呵,東不成西不就的小子……”
詹父哂笑一聲,回過身,輕輕拍打棺材。
院中靜默下來。
唯有老太太斷續的啜泣聲。
“你們武勳閣裡的東西,能用銀子買嗎?”
良久後,詹父突地問道。
洪範咬著牙,不知如何回話。
作為武者,這個距離他輕而易舉便聽到了淚水落在地上的聲音。
“對不住,老朽失言了。”
詹父等不及回答,哽咽了最後一句,搖晃著回了後院。
從頭到尾,無人問死因。
詹慧子有請眾人留宿。
但洪範執意要走。
及至踏上歸程,報喪隊伍只剩下寥寥數人。
一行七十里過來,拉車的馬兒已累得透支,若不在縣裡歇息一晚,恐怕要生生累死在路上。
車隊東家並沒有怨言——他得了三倍的賞錢。
天色漸晚。
西京城在詹縣的西北方。
官道筆直。
疾步其上,好似在追趕黃昏。
黃昏終究是追不上的。
不久後,連晚霞也散去,藍黑色的天空整片懸垂下來。
世界一片冷寂,猶如墜入海底。
洪範走在最前頭,一言不發。
武如意用火鐮費勁地點起燈籠。
籠下的雪反射著火光,更遠處的則依然覆於柔和的黑暗。
她加緊步子,不顧渾身起的雞皮疙瘩,趕上前去照路。
雪開始化了,天很冷。
更冷的,是洪範身上散出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