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第807章 無留戀
夜色下，魂炎坐在家裡院子的長椅上，仰頭看著那夜空中一閃一閃的漫天繁星，內心似是被這美景所吸引，逐漸失了神。
“幹嘛呢？一個人在這看夜空不帶我？”
一道熟悉的聲音將魂炎的心神拉了回來，轉頭便是看到自己的妻子魂英站在了自己身旁。
時間匆匆流過，自魂炎與魂英結婚已過了三十載，卻好像就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魂炎心中也沒了與魂英新婚期時的悸動，取而代之的是那種已經習慣了魂英呆在身旁的熟悉感。
魂英坐在了魂炎身旁，身體不著痕跡的靠在了魂炎身上，臉上帶著微笑，眼中卻是流露著絲絲擔憂。
“魂炎，你怎麼了？感覺最近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
“啊沒什麼。”魂炎微微一怔，神色黯然，“只是突然感覺，好像忘了很多非常重要的事情。”
魂英聽罷，眉頭輕挑，神色驀然，並未開口說什麼，只是讓身體完全倚靠在魂炎身上，緩緩的閉上了眼，在這片夜色下靜靜的陪伴著自己的丈夫，魂炎也沉默著享受自己妻子的陪伴。
不知過了多久，魂英緩緩開口詢問。
“魂炎，我問你個問題。”
“嗯？”
魂炎微微側目看著倚靠在自己肩頭的魂英，眼中泛著絲絲疑惑。
“什麼？”
魂英微微睜開眼，猩紅的眼眸中透露著猶豫，還夾雜著些許懼怕，良久後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沒什麼。”
魂英害怕知道自己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也早就知曉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所以她，放棄了詢問，放棄了內心那僅存的一點點希冀。
魂英紅唇輕點，面龐靠近，在魂炎唇上留下一吻。
只是這一世，就已經足夠了。
魂英嘴角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而後直起身看著魂炎。
“對了，我今天從父親那裡拿到了好東西，父親專門囑咐我交給你的。”
“什麼東西？”
魂炎看著自己的妻子，後者並未開口回答，向著魂炎攤開手掌，一簇黑色的火焰在魂英掌心浮現，魂炎也是陡然一愣。
這不就是族長魂無雲所擁有的虛無吞炎麼？
“這是父親分離出來的子火，你最近實力已經足夠了，他讓我帶過來給你。”說著魂英將手裡的虛無吞炎子火塞給蕭炎，“先別想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你先把這個吸收了吧。”
“嗯。”
魂炎輕點了點頭，捧著虛無吞炎子火起身來到院內的樹下，盤腿坐了下來，閉眼入神開始吸收。
看著魂炎入定，魂英緩緩站起身，來到魂炎面前屈膝蹲下，目光緊緊凝視著魂炎那清秀的面龐，玉手緩緩伸出，想要輕柔的撫摸自己愛人的側臉。
然而就在即將觸碰到時，魂英的手卻又微微一顫，隨後將手緩緩收了回來，看著那潔白如玉的手掌，眼神一陣恍惚，似是看到了盡數沾染在手上的鮮血，鼻息輕嗅，隱隱聞到了那濃郁至極，怎麼也無法抹去的血腥味。
魂英眉宇微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傷感，目光移轉，再次看向魂炎的面龐。
如果能夠在千年前遇到你，那該有多好
魂英心中如此低喃，而後猩紅的眼眸中透露出決然，緩緩站起身來，沒有猶豫，沒有躊躕，沒有留戀，轉身緩步遠離了魂炎。
而每當魂英踏出一步，周圍的景色就會消散一分，待到徹底遠離魂炎，院子，夜空，長椅.等等一切都化作了虛無，連天地都一併消失，剩下的唯有混沌的空間，而在樹下入定吸收虛無吞炎子火的魂炎確實對此毫無察覺。
不，應該是.蕭炎。
“看來，你已經得出想要的答案了。”
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隨後菩提古樹揹著手從魂英身側的虛空中漫步而出，緩緩來到了魂英面前。
“他的輪迴還有很多，這就要走了麼？”
菩提古樹悠悠詢問，魂英聽罷，臉上露出柔色嘴角，嘴角露出了溫馨的微笑。
“能有這一世，吾輩已經很滿足了，不會再奢求更多。”魂英氣質陡然變換，仿若又回到了曾經那個藐視天下眾生的雲英，瞥眼看著菩提古樹，“待到他將子火吸收完畢後，就讓他進入下一輪迴吧，他需要經歷的還有很多。”
“當然，吾輩不會再在他的輪迴中出現了。”
雲英的話極其絕然，菩提古樹聽罷微微眯起眼。
“那他這幾世的記憶.”
“抹去吧，吾輩本就不該出現在他的世界中。”
雲英毫無眷戀，沒有半點猶豫的這般道，菩提古樹沉默片刻，最後悠悠回應。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老夫自然遵從。”
隨後在菩提古樹的引領下，雲英緩步離開了這片混沌空間，直至離開前的最後一刻，雲英都沒有再回頭看蕭炎一眼。
再次睜眼，雲英又回到了先前被菩提古樹暫停時間的那一幕，看了眼被定格在遠處的魂靈，又看了眼下方被定格在詠念鬥技的仲夢柳狄夫婦，最終將目光轉回面前的菩提古樹身上，輕笑道。
“吾輩的選擇已經出來了，那麼你呢？還打算毀滅這個世界麼？”
菩提古樹聽罷，輕搖了搖頭。
“老夫的選擇，是根據你的選擇來的，既然你做出了那般選擇，老夫自然也會放棄。”
說話間，周圍的景色再次變換，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般相互爭鬥，反而呈現出了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環境下那和諧愉快的相處，菩提古樹揹著手，看著眼前的一幕幕景色，悠悠開口。
“老夫這千年來，確實是對人類感到絕望，絕望到了想要將他們徹底清除的地步。”
“但老夫心裡也明白，即便是如此絕望的人類，也依然存在過數不盡的幸福與美好，倘若老夫因為那些邪惡對人類感到絕望，從而牽連到這些幸福美好的人們，那對他們而言也太不公平了。”
“因此，老夫想要最後再嘗試一次，希望能在蕭炎和你身上看到阻止我去這麼做的理由。”
說著，菩提古樹的目光看向下方的仲夢與柳狄，微微笑道。
“而且即便是這般讓人絕望的世界，也讓我遇到了他們，與他們相識，與他們共同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記憶，讓老夫一度覺得，老夫就是為了與他們相識才誕生自我意識也說不定。”
“如此想來這個世界雖是糟糕，卻也沒那麼糟糕。”
“若就如此將這個世界毀滅，那曾經與他們相識的那個世界，就再也不復存在了。”
似是想起自己糟糕的過去，以及與蕭炎的相識，雲英眼中閃過認同之色，而後輕挑了挑眉，開口問道。
“那之後，你又如何？”
“老夫本就是誕生於天地之間的靈物，擁有自己的意識本就不該，之後也不過是迴歸老夫最原本的姿態罷了。”
菩提古樹緩緩抬起手，這片空間被定格的時間也開始悠悠流轉，菩提古樹也對雲英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老夫之後會留給你一些東西，你以後會用得著的。”
話音落下，時間恢復，仲夢與柳狄的鬥技也終於是詠唸完畢，雙雙猛然睜開眼。
“萬劫神魂：天威落！”
登時間，四面八方的完全不屬於大陸的威壓凝聚而起，化作一道高約百丈的銀月巨人，手握千尺巨刃，對著完全不打算躲避的菩提古樹猛然斬下。
望著那愈來愈近的銀色巨刃，菩提古樹緩緩閉上了眼，記憶開始翻湧，眼前似是浮現出了再那數千年前，仲夢柳狄夫妻二人與化作人形的自己一同坐在樹下豪飲，談天，道地。
那番美好的時光，即使過了數千年，仍舊讓菩提古樹無法忘卻，嘴角似是因回憶起這番美好，微微揚起。
“夫妻二人以殘魂之軀，聯手擊敗了想要毀滅世界的魔頭，最終與魔頭同歸於盡，還世界一世安寧。”
“這番故事，也不失為一段佳話呢。”
下一刻，在銀色巨刃命中菩提古樹的瞬間，這片空間轉瞬崩碎，一切都盡數化作了虛無.
嘭！
菩提古樹外，雲靈猛然震臂，不知第多少次將圍攻自己的彩鱗等人擊退，眼神也從最先開始的饒有興趣慢慢轉變為了乏味之色。
“給了你們這麼多次機會，到頭來還是沒有頂用的。”
雲靈滿臉不耐，若彩鱗等人都是四星斗聖後期或許還有點擊敗自己的機會，然而這幾個人裡卻是連一個四星斗聖後期都沒有。
果然，但凡實力差的稍微多了點，那就真的一點懸念都沒有。
“罷了，本座沒興趣了。”
雲靈抬起手，手掌中的火焰升騰而起，冷眼看著下方面目劇變的四人，皆是從雲靈身上感受到驚人的殺意。
如果說之前的雲靈只是在和他們玩鬧，現在雲靈是打算動真格了！
“好了，浪費本座這麼長時間，就拿你們的命來抵”
噗嗤！
“嗯？”
雲靈的話戛然而止，微微轉頭看向自己舉起的手臂，發現已然崩壞，整個手臂都是化作灰燼緩緩飄落。
似是手臂的崩壞引發的連鎖反應，雲靈的身體各處都開始逐漸飄散，讓雲靈立刻明白了一件事。
這具身體，扛不住自己的力量了。
“嘁真是廢物。”雲靈抽了抽嘴角，冷冷瞥了眼四人，“這次算你們僥倖，下次若再見，你們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隨後在彩鱗等人愕然的目光中，雲靈的身軀消失的越來越快，最終徹底化作了一堆黑灰，被微風吹拂散落在荒原大地，直至最後那一縷令人心悸的黑色火焰熄滅，歸於平靜。
待到雲靈消失許久後，彩鱗等人才回過神來，紛紛對視。
那傢伙.自毀了？
不過很快幾人就明白了，剛才與他們戰鬥的只是某個上了魂業身的另一人，估計是魂業的身體承受不住對方的強大，這才造成了這種類似於自毀的結果。
不管怎麼說，現在的危機應當是已經解除了，彩鱗將傷痕累累的九彩吞天蟒收了回來，火雲老祖也第一時間看向雷動。
“閣下，多謝相助”
火雲老祖的話戛然而止，發現雷動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明顯是沒打算多留。
“走的真夠快的，那人到底是誰？”
彩鱗單手叉腰疑惑的皺著眉，火雲老祖悠悠回神。
“估計是對方不想暴露身份吧，不必細究。”火雲老祖目光轉向彩鱗，道：“相比於那人的身份，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麼？”
“蕭炎！”
彩鱗猛然回神，立即轉身向著結界衝去，鳳凰和火雲老祖也一齊跟了上去，準備聯手打碎結界。
然而當三人來到結界前，剛準備動手之時，那結界卻是轟然崩碎，一顆參天大樹出現在了眾人眼前，那大樹中透露出的威嚴氣息讓彩鱗等人立即明白了，這就是他們此行的目標，傳說中的菩提古樹！
而看到結界內空無一人時，彩鱗幾人皆是愣了一愣，從先前那些魂殿的表現他們還猜測裡面有某個重要人物呢，難道是他們猜錯了？
就在這時，藥沉等人帶著蕭炎的身體閃爍至此，彩鱗立即拋開了腦海中的疑惑，轉頭看向藥沉。
“蕭炎怎麼樣了？”
藥沉沒有回應，紅寶石眼眸微微眯起，從紫韻懷裡的蕭炎胸口看到那靈魂虛線連接著菩提古樹中心，心中立即有了猜想，對紫韻道。
“紫韻，把蕭炎放在古樹邊。”
“嗯。”
紫韻點了點頭，抱著蕭炎來到菩提古樹前，讓蕭炎背靠著菩提古樹坐下。
下一刻，菩提古樹樹幹突然撕裂開來，伸出柔軟的樹幹將蕭炎的身體纏繞住拽了進去，彩鱗見狀神情一震，正準備上前阻止，卻被藥沉抬手攔了下來。
“別慌，蕭炎已經沒有危險了，這應當就是菩提古樹的機緣，之後我們只需要等蕭炎醒來便是。”
聽到藥沉這麼說，彩鱗才放下心來，藥沉的眉頭卻沒有舒緩，仍舊緊皺著。
蕭炎的靈魂是找到了，天火去哪了？
“哈啊”
嗯？？？
突如其來的哈欠聲響起，令眾人皆是一愣，紛紛朝對方看去，卻無一人打著哈欠。
隨後眾人順著哈欠聲繞到了樹幹背後，看到曜天火正背靠在樹幹上，眼中帶著正睏意輕撓著火紅長髮，惺忪睡眼看到圍上來的眾人，疑惑的挑了挑眉，場面一時間陷入寂靜。
過了許久，曜天火才驀然揮手。
“額早上好？”
“.”
眾人皆是無言，藥沉則是無奈的笑了笑。
先不提發生了什麼，看曜天火這副樣子，應該是沒什麼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