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醉酒
虞秋匆匆掃了一眼棋盤, 隨手擱下一枚棋子。
馮念真面色不佳,圍觀的姑娘竊竊私語,都懷疑她要麼根本就是在敷衍, 要麼就是完全不會下棋。
可不就是敷衍嗎,虞秋哪有閒心下棋,心裡想著的全是蕭青凝與許伯騫, 她只知道許伯騫要下藥,然而男眷女眷是分開的, 他要怎麼對蕭青凝下藥, 又是何時動手,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的。
要確保蕭青凝沒事, 最好的法子就是守著她, 只要身邊不離人, 哪怕不慎中了藥也能遮掩過去。
虞秋正想著,肩膀被人碰了碰, 看見餘蔓秀衝她使眼色,是又該她落子了。
虞秋隨意落走了一步, 抬頭想要繼續搜尋蕭青凝的身影, 目光還未穿過周遭人群,就聽馮念真惱聲道:“你耍我呢!”
馮念真忍不了了, 虞秋落棋的速度比她取棋子是速度都要快,而且一會兒功夫已經走神數次了。
“你看不起我還是什麼意思?”
“沒有沒有,我棋藝差。”虞秋強壓著急躁的情緒解釋,她只想快點把這局棋下完, 好去尋蕭青凝, 至於誰輸誰贏, 是全然不在意的。
她越是這麼說, 馮念真越是火冒三丈,“你就是在耍我!”
虞秋嘆氣,“你棋藝高超,我一看就知不是你的對手。我現在也的確沒有心情下棋,換個人陪你,好不好?”
有人看氣氛僵硬,怕惹出事端被人看笑話,來打圓場:“要不我來吧,我會一點呢。”
誰知馮念真扭頭怒道:“又沒和你說話,你多什麼嘴!”
那姑娘沒想到馮念真這麼不給人臉面,赤紅著臉退了出去。圍觀的幾人面面相覷,再也沒人敢出聲勸說。
虞秋被她纏得煩躁極了,若此時翻臉就走,那就是她得罪了馮尚書嫡女,今日的事情也會傳開,於她名聲有害無益。
可是怎麼看她都已經將人得罪過了,而且她的名聲還能怎麼爛?再說了,若是被許伯騫得手,被毀的是蕭青凝的一輩子。
二者孰輕孰重,應該作何選擇,毋庸置疑。
虞秋騰地站起,周圍姑娘們嚇了一跳,餘蔓秀都驚住了,連忙拉住她。
就在此時,有人笑道:“這是在做什麼?”
人群散開,公儀孟月、常欣郡主以及蕭青凝等人走來,亭中幾個姑娘連忙站起讓開。
便是京中貴女也是有不同的,這幾個家世顯赫,在座都得讓行。
馮念真訕訕站起,虞秋卻眼眸亮晶晶地望著蕭青凝,她怎麼也沒想到,她脫不開身去找蕭青凝,蕭青凝竟然自己找來了!
餘蔓秀替眾人答道:“在下棋呢,虞秋這棋下得不好,我們正笑話她呢。”
在場不乏有知曉虞秋與蕭青凝關係的人,常欣郡主當即道:“我當是什麼好玩的呢,孟月,你不是有什麼荔枝酒嗎,咱們去那邊小酌去。”
她明明是與公儀孟月說話,可在場人的目光全都暗暗移到蕭青凝身上去了。
虞秋自不必說,她是不想蕭青凝走出視野的,至少兩人待在一處,多一雙眼睛盯著,蕭青凝能更安全些。
餘蔓秀眼神閃爍,她沒想到蕭青凝會找過來,現在是在等蕭青凝表態,看她是選擇留下還是轉身走人。
其餘人心思各異,公儀孟月則是溫和一笑,道:“就你嘴饞,放心吧,待會兒就讓人送來,見者有份,少不了你的。”
說著拉著蕭青凝在石桌邊坐下,道:“繼續下啊,我們也來瞧瞧。”
蕭青凝倒是什麼都沒說,順著她坐下,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彷彿虞秋只是無關緊要的路人。
周圍女眷互看一眼,家世低些或者不願湊熱鬧的退了出去,好奇心重的也怕惹麻煩,只敢隔了一段距離偷摸觀察。
沒過多久,亭下就不剩幾人了。
棋局繼續,虞秋心中安定,落棋的速度就慢下來了,她在拖時間,公儀孟月要看棋,棋不結束應該不會走,她不走,蕭青凝多半也會留下。
但她也不想惹麻煩,速度放緩,棋子下得依舊沒太認真。還是輸給馮念真讓她高興點吧,省得她再纏著自己找麻煩。
幾個姑娘撐著下頜看棋局,不時低聲說笑幾句,馮念真也收斂許多,氣氛總算是回暖了。
兩盞茶時間後,棋局還是走到了盡頭,虞秋落下最後一子,懊惱道:“哎呀,我輸了,你可真厲害。”
馮念真臉色青白交替,狠狠瞪了她一眼,勉強對著公儀孟月說了句客套話,轉身跑開了。
公儀孟月幾人均是笑了起來,不論這兩人誰棋藝更高,至少在氣度上是馮念真輸了。
差人收拾棋盤,公儀孟月笑道:“玩也玩了,我請你們吃酒,是府中廚子自釀的荔枝酒,就剩最後一壺了,甜滋滋的,沒什麼酒味,保管你們喜歡。”
丫鬟將酒水端上,靜默立在一旁的青衫姑娘主動上前,道:“給我吧,我來給各位小姐斟酒。”
眾人便由她了。
本來一切順利,虞秋覺得這樣也行,不能私下與蕭青凝說話沒關係,一直待在一起也可以,盯著她,等她與蕭夫人一起出了將軍府,就徹底安全了。
她安靜地坐在一邊聽人說笑,餘蔓秀扯她離開都置若罔聞。
直到琉璃盞分別遞進幾人手中,虞秋道了句謝,聽見公儀孟月打趣道:“今日勞煩五小姐幫忙倒酒,若是被人看見傳了出去,你們靖國公府的人可別說我怠慢了客人。”
青衫姑娘笑道:“這算什麼怠慢,倒杯酒而已。”
“我可沒見過讓客人倒酒的。”常欣郡主做出不滿樣子,對公儀孟月道,“待會兒我就說出去,非得傳進將軍耳中,讓他教訓你一頓。”
幾人姑娘笑鬧起來,虞秋卻是大驚,這時方才認出斟酒的人是靖國公府的五小姐許嫣若。
她與靖國公府的人不熟,並不清楚這位五小姐與許伯騫關係如何,但毫無疑問,如果許伯騫要對蕭青凝下藥,借姑娘家的手最方便。
虞秋心頭一跳,腦中只剩下一件事:蕭青凝手中那杯酒不能喝!
她來不及多想,抬手就去搶蕭青凝手中的酒盞,然而兩人中間隔著公儀孟月,她手剛伸出去就被公儀孟月擒住。
這一變故驚動亭中數人,均瞠目看來。
公儀孟月好歹是將軍之女,看著不顯山露水,實際有一身武藝,虞秋根本掙不開,只聽她冷聲問:“虞小姐這是要做什麼?”
虞秋被眾人看著,心裡著急,可又不能說出來。這事若是鬧大了,杯中有藥,是許嫣若意圖不軌,根本揪不出許伯騫;倘若沒有藥,那就是她虞秋小人之心意圖誣陷別人。且不管是哪種情況,都將於蕭青凝和許嫣若名聲有礙,還會丟了將軍府的臉面。
她憋紅了臉,說不出理由。
蕭青凝沉默地看看她,低頭,手腕一翻,傾杯將酒水潑到水榭外,開口道:“我杯中何時落了飛蟲?孟月,你這麼待客可就不周到了。”
“對,她杯中落了飛蟲。”虞秋被點醒,飛快說道。
“啊?”公儀孟月連忙鬆開了虞秋,賠禮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喚人更換了杯盞,倒酒的人也換成了丫鬟,但虞秋仍難安心。
她發現許嫣若的注意力仍在那壺酒壺上,那酒是她碰過的,如果她下了藥,是下在了哪裡?
時間緊迫,可虞秋一點法子也想不出來。眼看丫鬟重新給蕭青凝倒了一杯,虞秋雙目一閉,一口將杯中酒水飲盡,而後朝著丫鬟伸過了手。
“這酒當真不錯,再給我一杯吧。”
丫鬟沒有防備,酒盞被奪去,虞秋二話不說,仰頭飲下肚去。
亭中幾人又被驚住,公儀孟月道:“這荔枝酒可就剩這一小壺,你全喝了,讓別人怎麼辦?”
這話正中虞秋下懷,她全喝了,就沒有蕭青凝的事了,也連累不到別人。只是這行為在別人看來怕是很丟臉……哎,臉面就不能救命,喝就喝吧。
她不瞭解春/藥,來之前特意讓人去打聽了下,知曉這種藥是催情用的,但多數都是能忍過去的,最多就是難受一陣,興許還會做個春夢,算不得太大的事。
況且被人盯上的是蕭青凝,她虞秋根本無人理會,就算中了藥也無妨……
虞秋腦袋難得靈光一閃,她放心不下蕭青凝,蕭青凝嘴硬心軟,一定也放心不下她的。
若是那藥真的發作了,就假裝醉酒好了,然後拽著蕭青凝不撒手。反正醉鬼做事不需要講道理。蕭青凝那麼聰慧,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會與她待在一起的。
虞秋打著這主意,厚著臉皮道:“我嘴饞,難得見這麼好的酒,還想再飲幾杯。”
那日虞秋在耳邊說話,蕭青凝只模糊聽見壽宴幾個字,虞秋到底想說什麼她並不知曉。
她將虞秋異常的行為看在眼中,猜測或許是那酒水有問題,所以虞秋不讓她喝,但虞秋和其他幾個姑娘都喝下去了,能是什麼大問題?還是那酒只對她有效?
蕭青凝猜不出來,只好道:“我不用了,正好我不喜飲酒。”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旁人就沒什麼可介意的了,只是餘蔓秀表情很是難看。她覺得虞秋今日行為太失禮數,讓她臉上蒙羞。
酒水飲罷,餘蔓秀再次拉著虞秋想要離去,見虞秋紋絲不動,惱羞成怒,暗自跺腳,負氣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