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128章 妖域奪魂(二十一)(第3頁)


 沈溯微仍然道:“對不起。”


 “啊呀。”躺在地上的遊吟受不了地蓋住臉,“你們倆這是幹嘛呢?對不起對不起,怎麼沒人跟我說一聲對不起啊。”


 眾人面前,楚臨風化為三頭黑龍的劍靈仍然撕咬著失去人形的一大塊蜃物。


 花青傘道:“你借我和無真的靈氣就是為了畫陣把他叫過來?”


 花涼雨道:“小傘,這是我與孚紹之間的事,請你容我料理乾淨。”


 “好,你做。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咯,我倒要看看你跟他說什麼。”傘上鈴鐺一陣響,遷怒了另一個男人,“無真你滾出去,不要碰我。”


 “……”無真將披風上的兜帽拉起,遮住臉,將傘交給了花涼雨,鑽出傘下,默默走到一邊。


 花涼雨一揮袖,楚臨風的劍靈消散,迴歸劍鞘中。


 那一團似人非人的怪物看著傘下衣袂飄搖的龍女,緩緩顫抖起來,竟似抽噎。


 “你我曾有神魂重誓。”花涼雨拈起一枚紙人,神色溫柔卻嚴肅,“你如今背誓,我來取你的命了。”


 挾著靈氣的細雨灑落四面,荒蕪的妖域重現生機:綠芽綻出,轉瞬成一片蔭綠。山川樓閣,影影綽綽現於霧中。


 撐著翠色傘的龍女,裙帶飄飛,步步生蓮而來,身後赫然是萬符宗舊景。


 除卻她如今已是鬼身,一切都與當年相同。


 孚紹竟無掙扎,格外地順從道:“好。”


 他頓了頓,好像清醒了一瞬,忽然問:“菱紗如何?龍兒如何?”


 “都好。”花涼雨道,“我叫蓬萊仙宗的人,將他們帶到一旁。”


 “你呢?”


 花涼雨道:“我也很好。”


 “喔,這就好。”


 “別怕,不會痛的。”花涼雨微笑看他,以指畫符,天地靈氣皆在指中,語氣仍然柔和,“師姐說過,無論多遠,我都會把你找回來的。你已走得太遠了,回師姐身邊吧。”


 “我知道。”孚紹笑笑,“我在等你呢。”


 說完此話,金色符文躍出,光芒大作。如初升之日,將眼前這一團蜃物照射消散。


 花涼雨手上拈著一枚蒼白的紙人,看了看,將它同其他倀鬼的紙人一起收入袖中,流下兩行清淚。


 “你太便宜他了,就這樣把他變成一個紙人?我看應當把他碎屍萬段。”花青傘默了許久,道,“他是如何待你的?他將你做成倀鬼,讓你化為厲鬼無處可去!他連你們的孩子都殺。你在他手中,受了多少苦?”


 “我用了殺招,凝視封印術,他已經死了。”花涼雨道,“其他的事,我不能怪他。因為這不是他想做的。”


 花青傘知道她心中難過:“有些人能救,有些人不能救。師姐,你這是以身飼魔,並無好處。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不是我,你當初本可以一步元嬰,如今卻做了鬼……”


 龍女看向妖域景緻,微微笑起來:“不,小傘,你說錯了。”


 “我不是想拘束他才來妖域,這本也是我真心想做的事。”花涼雨道,“那些人情應酬,我並不真正喜歡,都是為了讓萬符宗更好一些。我一生所做之事,都是為了宗門。但嫁給孚紹,卻是我真心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我恨他弒師大逆不道,可心底真的對他有情,在宗門內的時候,我就喜歡他。我們妖族對愛坦坦蕩蕩。想我花涼雨一生中,總要有一件或許於別人和自己都無益,但自己想做的事,於是我就做了。這件事的後果,我也願意全然承擔。”


 因此,當年她意識出竅,紅拂夜奔。孚紹見了她,唯獨的那一隻眼睛直直地看著她,愣住了。


 在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兩人也曾有過一段很好的時光。


 孚紹連夜給她縫製嫁衣,又做了一頂花轎,叫四個倀鬼抬著花轎,迎她進門。二人以神魂為注,許諾花前月下,永結白首,但也知道好日子有限,也許有一日兵戈相見,生離死別。但那又如何呢?


 掀開蓋頭的時候,孚紹的雙手在抖,她揚唇在笑。


 花青傘默默,不再作聲。


 徐千嶼拽著師兄走過來時,便聽到這句話。


 “想我花涼雨一生中,總要有一件或許於別人和自己都無益,但自己想做的事,於是我就做了。”


 她想了想,深以為然。


 若有這樣一件事,她徐千嶼也一定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