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86章 內門弟子(四)(第3頁)

 芳錚確實脾氣極好,剛入門的前幾日,他同她們說話還會緊張臉紅。幸好煉器師總是對著爐,不必對著人。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禮貌而平和的師門。


 阮竹清看起來卻有些悶悶不樂,虞楚問:“怎麼了?蘇鳴玉師兄人很好,你們相處得應該不錯。”


 阮竹清往水裡投了一顆石子:“就是因為他太好了,所以師父都不看我了。”


 “不談這些。”阮竹清擺擺手道,“我們去找千嶼吃飯吧。”


 虞楚將出爐的餅糕分他一些:“千嶼要去簪花大會,她太忙了,這些日子都沒見她休息過。”


 “簪花大會,我們也能去嗎?”阮竹清咬著餅糕吃了一驚,“可我們還沒有結丹……”


 “可以,只要在宗門大比中得魁首就行。”虞楚神色平和,“簡瑤師姐說,她留下看門,讓我去。我想,千嶼在哪我在哪,去就去。”


 阮竹清想了想,神色堅定起來:“嗯,我也要去!”


 自劍冢練劍那日起,徐千嶼走過那條巨大的冰龍腳下時,開始繞著它,仔細地觀察。


 她試圖看出水龍破水而出的那股氣,是什麼樣的軌跡。


 夜晚,徐千嶼赤著腳在昭月殿支出的那塊水上平臺上練劍,風聲徐徐,拂亂她的髮絲。


 她燒了符紙,便乾脆插在劍上,用火光留下自己的痕跡。


 沈溯微的閣子與昭月殿隔水相望。他推開窗,遠遠地看著那少女在晚風中旋轉飛躍,劍尖兒上挑著一點閃動的亮光,流霞一般將她的面龐映得緋紅。


 烏雲密佈,要下雨了。


 悶雷滾動,徐千嶼無知無覺,直到金色的信蝶飛舞在她面前。


 徐千嶼將信蝶一捉,外面便落了雨。


 徐千嶼盤腿坐在簷下看信蝶。眼前水面湍急起來,生了許多漩渦。


 信箋上只有清疏四字:“早些就寢”。


 師兄估計是怕她再不睡,明日又起不來了。


 徐千嶼正練得興起,不想走,折起信蝶,靠在門板上呆呆望著水中漩渦,游魚掙扎跳起,卻直向下陷。


 徐千嶼忽然挺坐起來,覺得這個形態,正像她畫的符,從空中俯瞰的樣子。


 漩渦,向下,流動。


 天上雷聲大作。徐千嶼靈光一閃,忙將紙箋翻過來,來不及進屋拿筆,便咬破指尖,閉上雙眼,在靈池之內,緩緩地畫出一個螺旋狀的漏斗。


 她可是能用枇杷樹枝打陀螺的人,此時小心地勾連天地之氣,便畫得精準無誤。


 漏斗剛建好,她頭頂附近沒有了雨點,原本稀疏靈氣光點,瞬間如漩渦中的魚,瘋狂旋轉下落,越來越多,聚集在底層,爆出一簇金色的火花!


 徐千嶼感覺自己像被高人撫頂一般通達醒悟,靈府內靈氣瞬間加滿。


 她睜眼,手中紙箋上,赫然是一個鮮紅完整的漩渦符號。


 她學會畫聚靈符了!


 徐千嶼很是喜悅。


 忽然想到信箋上面有血,不好再發還給師兄了,便先將聚靈符貼在了夢影筒上。


 沈溯微見徐千嶼回去了,鬆了口氣,但見雨幕中浮板上空曠一片,隱有悵然。


 但過了一會兒,徐千嶼又推門出來,她撐著傘,點亮了一束滿天星,朝他晃了晃。


 畫了個波浪,又極慢地畫了個圈。


 “……”


 徐千嶼看著遠處漆黑一片,心想沈溯微約莫早就睡了。正是因為他就寢規律,才能維持天明起床,自己此舉實無意義,便將煙火棒插在門口,人進去了。


 那支孤零零的煙火棒快燒到底,白影一現。


 沈溯微立在簷下,無聲地將它拿了起來。


 彎腰時,他目光一變,忽然又感知到屋裡有其他修士的氣息,此人修為在元嬰真君以上。定然有人白日在徐千嶼閣子內待了許久,才會留下這樣強的存在感。但白日她一直忙於練劍,怎會有時間待客。


 火光搖曳中,沈溯微忽然想到那把被封存起來的劍。


 私交甚好,願意等待,總角之宴。


 或許,是送給……無真的。


 沈溯微抬手召喚自己的信蝶。


 聚靈符鼓了起來,變回蝴蝶,漂浮在空中的無真一把捏住蝶翅:“……”


 他需要靈氣。


 他已經不能感知來人是誰,只能感知戰意,並知夜半來人不懷好意。


 他將蝴蝶捏成符紙,拍回自己身上。


 沈溯微覺察到那股修士的力量與他相抗,後脊發寒,想到一種荒謬的可能。


 不是待過,而是此刻就留在屋內嗎?


 他望著屋內燈影,心中忽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情緒蔓下陷。


 “哥哥。”沈溯微忽而聽到徐千嶼的聲音,立刻躲開些許。


 徐千嶼摸到了領釦背後的符文,但不知這個符文如何使用,光記得師兄當日說過喊“哥哥”他便來,也不知是不是口訣,便拿著蝴蝶傳音:“哥哥,今天忘記摘花了,我明天想簪白色的花。”


 她躺在床上,將蝴蝶領釦擺在枕邊,半睡半醒地等。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應,徐千嶼有些失落,正想再試,便聽到沈溯微的聲音道:“好,睡吧。”


 此話如有魔力一般,徐千嶼當下便安了心,閉上眼睡下了。


 沈溯微走到梨花樹下,他有止水咒,雨水不沾他身,他折下一枝半開的花,花上雨水冷不丁流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