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84章 內門弟子(二)(第3頁)

 這張姓姐妹都是術法宮弟子,笑裡藏刀,梳子上被她們下了法術,梳一下便要掛下不少頭髮,前世她們便用這招激怒了徐千嶼,卻裝作不知她為何大發脾氣。


 徐千嶼那時還小,又是劍修,直覺有異常,卻看不出法術門道,生生吃了暗虧。


 眼下聰明反被聰明誤,姐姐原想忍一忍,教她梳兩下,等梳子到了自己手上,解開法術便是了。偏生徐千嶼梳了一下又一下,就是不停,每當她想接過梳子時,徐千嶼便換手到另一邊。


 幾次三番摸空忍痛,她忍無可忍,豁然立起:“有你這般欺負人的嗎?”


 徐千嶼卻將梳子舉起,將上面大團髮絲拆下來:“師姐,你脫髮有些嚴重啊。”


 二人目光相對,徐千嶼的眼神冷淡如刀,張姐姐疑心她一進門便看出門道,便也心虛。徐千嶼轉向妹妹:“你想梳嗎?”


 張姓姐妹變了臉色,奪過梳子跑出去,不忘同沈溯微道:“抱歉沈師兄,實在是教不會。”


 沈溯微進來,便見徐千嶼抱臂坐在妝臺前的背影:“學不會。”


 她語氣短促,有些負氣意味,聯想方才二人悻悻神色,沈溯微略一思忖,便看出端倪。


 沈溯微走到跟前,聽聞徐千嶼不高興道:“師兄,你不能幫我梳嗎?”


 沈溯微一頓,看向鏡中倒影的徐千嶼的臉,確認她說的是讓他來梳頭。


 他畢竟是持劍的師兄,與幫少女梳頭,乍一看不能相襯。但她在境中,確實見過他挽發。他不是不會梳頭。不過給別人梳還是頭一回。


 徐千嶼見他看過來,趕忙自己將頭髮拆了,晃晃腦袋,叫烏髮散下來。


 叫人幫忙抹雪脂,也是如此理所當然地仰起臉。


 沈溯微斷然拿起梳子,梳了兩下。徐千嶼的頭髮柔軟,不長不短,握在掌中,竟有種正剛好的意味。


 徐千嶼屏息窺向鏡中,沈溯微垂眼幫她梳頭,神色專注。他的動作很輕,不會扯到髮絲,還會避開耳朵。


 沈溯微很慢地梳理了許久,似在熟悉這種感覺,又似在靜默地考慮,細緻地將每一處解開理順,直將徐千嶼的頭髮梳得像緞子一般順滑,方才停止。


 他將她的頭髮在耳稍一別,決斷道:“明日早起一炷香時間,我試試好嗎。”


 徐千嶼差點要答好,忽而想起問一句:“我幾點起?”


 “內門弟子,每日日出之前,卯時。”


 “我起不來。”徐千嶼不高興道,“辰時。”


 “太晚。”沈溯微道,“卯時過半,不能再晚了。”


 “辰時。”徐千嶼堅持,“我從沒這麼早起過床。”


 徐千嶼只有半年時間,沈溯微不能不替她算著時間。


 “卯時過半,我會來叫你。”沈溯微拋下這句話便走了。


 翌日天光熹微,一隻紙鶴篤篤啄了啄窗,反覆不停。徐千嶼捂著耳朵翻來覆去,從床上坐起來罵道:“什麼東西在吵鬧……你!”


 紙鶴已破窗而入,她的視線隨著它穿過室內,又從另一邊窗飛出。


 兩邊窗洞大敞,穿堂風湧入,將徐千嶼髮絲吹亂,吹得清醒了些。


 她跳下床,見沈溯微站在窗外看著她,雲裳如雪,不染風塵。還未走近,他伸手一撈,將她窗戶關上,聲線柔和冷清:“一刻鐘之後我進來。”


 徐千嶼環顧四周,沒什麼好收拾的。疊被子疊到一半,失了耐心,丟下被子,直接將簾子拉下來擋住。


 沈溯微進來時,徐千嶼已自覺坐在了妝臺前,出神看著瓶中花枝。


 沈溯微送她的入門禮是一隻水滴琉璃瓶,小巧玲瓏,正好能插兩枝花。


 昨夜她拆出了瓶,很是喜歡,連夜翻窗出去折了一束桔梗插上。


 昨日都是含苞的,今天竟全都開了,暗香浮動。


 沈溯微從身後梳順她的長髮,分成兩份,挽起髮髻。


 雖略有生疏,但梳出來效果不錯,他的力道勻稱,髮髻便緊繃飽滿。


 兩個圓圓髮髻,是常見的女修髮型,中規中矩。徐千嶼看著鏡中的自己,不梳螺髻,確實彷彿少了些鋒芒。


 但沈溯微還沒有梳完。徐千嶼此時方知師兄為何叫她提早一刻鐘起。


 沈溯微折下瓶中一枝青桔梗,摘出一朵,將剩下的一大一小兩朵,簪在她鬢間。他簪花頗有些自己的風格,這般點綴,青春逼人,便不落俗氣了。


 徐千嶼左右側頭看自己,沈溯微輕輕定住她下頜,此時方鬆了口氣,看向鏡中:“好看嗎?”


 “還可以。”徐千嶼壓下嘴角,面露驕矜,忽見肩上還有不少碎髮,又有些疑惑,“這下面怎麼還有兩綹。”


 沈溯微沒作聲,垂睫編成兩個細細長長的小辮子,一左一右垂在她前襟。這一筆,是他私添。


 徐千嶼,總要加上些生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