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53章 煉器爐(八)(第2頁)


 他自小錦繡叢中過,朋友眾多,極擅長看女孩子的眼風。前世亦如此,徐千嶼若是不快,他總是第一個知道。


 “沒有。”徐千嶼垂眼。這一世阮竹清除了給她白送錢,倒也沒做什麼出格事。她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手上銀冠,“你喜歡這個?”


 “喜歡啊。”阮竹清忙道。


 “送你了。”她自窗口丟給他,合上了窗,“別來煩我。”


 阮竹清接住的銀冠,月下泠泠地閃著白光,不花錢白得的,當高興才是。再看面前緊閉的窗,不遠處漆黑的閣子,吹熄的蠟。不知為何,他卻有些悵然若失。


 感覺她以後也不會在那裡賣木盒了。


 按說這少女脾氣這樣差,性子專橫霸道,也不知道哪一句就把她惹了,叫人戰戰兢兢。可是看她神情失落,莫名離開,卻實在讓人心頭難安。


 徐千嶼剛坐下,窗又砰砰砰給人敲響。


 打開窗,果然是阮竹清在窗下,燭光照亮他一雙眼,他不嬉皮笑臉時候,竟照出一種略帶難過的認真:“那個,徐千嶼,我們可算是相交了?”


 “誰跟你相交了?”那雙髻少女神色倨傲,唇邊譏誚。


 不就是普通的宰和被宰的關係嗎。


 “那我阮竹清想交你這個朋友,可以嗎?”


 “哎那個那個……”眼見她要關窗,阮竹清眼疾手快架住窗,二人手上靈力相鬥,震出淺淺嗡聲,“發冠沒有白送的道理,我請你吃頓飯作為答謝總行吧?”


 徐千嶼停了手。自打來了蓬萊,整日與土豆玉米作伴,此話聽起來,恍若隔世。


 阮竹清:“去凡間吃,大酒樓,隨便點!”


 徐千嶼,想了想:“帶一個人。”


 “誰?”


 “虞楚。”


 阮竹清略一回想,那隻抖成一團的小兔子,笑道:“好啊。”


 *


 幾人站在一人高的木製巨鳶前。白色光陣中,機括變換,階梯自現。阮竹清果然豪氣沖天,他有一艘鳶:“兩位師妹,請上船。”


 他又是內門弟子,攜有手令,出入禁制自如。那巨鳶自金色的禁制中浴光穿出,將燈火盈盈的蓬萊拋下,飛過了海。


 夜晚之海,月光下波濤靜謐,如同褶皺的錫。


 徐千嶼非要操縱這巨鳶,阮竹清便讓給她開,她玩了兩下,倒也找回些許前世的手感,只是偶爾“喀”一下,一個陡然俯衝,巨鳶傾斜,虞楚從這邊直直跌到了那邊,趴在巨鳶邊上“嘔”了一聲。


 徐千嶼不敢動了,阮竹清:“都說你不熟練了,給我吧。”


 風拂亂了虞楚髮絲。


 朦朧中,下方有了大片橙黃光暈。燈火同嘈雜聲一起,撲面而來。中城熱鬧,絲竹隨歡聲笑語接近。天暗下來,街上也有不少人影。這地方比南陵還熱鬧些,有黑衣俠士飛刀耍出幻影,有帶面具者吐火。


 徐千嶼問:“這是哪?”


 阮竹清道:“水月花境啊,離蓬萊最近的人鎮便是此處。”


 “這是水月花境?”徐千嶼驚道,“不是說內門大選三天內不能去?”


 “這不是還不到三日嗎?我們天亮前回來就是了。”


 三人都未佩劍,徐千嶼穿從前的襦裙,給虞楚也找了一身;落地時皓腕一伸,白紗掩面,戴上幃帽。


 阮竹清一看便常溜出來,因那酒樓的老闆娘蓮步輕移,一見他進來便嗔道:“阮小爺又來了,請進,請進。”


 一進樓內,便被聲色酒香籠罩。阮竹清尷尬一笑,嘟囔道:“都說了不要加姓,怎麼又忘了。”


 這酒樓之紙醉金迷,令徐千嶼很是滿意,此處的招牌菜,幾乎擺滿了桌子,她從前喜歡吃的,這裡都有。還有些沒嘗過的,比如驢肉,鴉肉,也點來吃。


 虞楚捧著碗,吃得不辨日月。


 三人碰了一杯酒,便有些興奮了。徐千嶼道:“小二,再來個花盞子。”


 花盞子原本是盤裡裝水,泡一朵時令花,做裝飾用。


 徐千嶼興之所至,當場表演了一個茶技:那花盞在她手裡“砰”地冒一簇火焰,花瓣吧嗒吧嗒盡落,融進了水,水也換成了壺裡的酒。她將酒給了瘋狂鼓掌的虞楚。


 只是方才那火焰冒出時,有些響動。


 不遠處有一桌四人,都穿白衫,身上佩劍,朝這邊望了兩眼,神色間有些緊繃。


 修士對目光頗為敏感,阮竹清一頓,側頭看了回去。那幾人便收回目光,繼續吃酒。


 阮竹清也便沒理會,對徐千嶼的過去微微驚訝:“你十四歲才入得宗門?怎麼逃過遴選的?這幾年仙宗搶人這麼厲害,沒有上你家的門麼?”


 徐千嶼道:“這我也不知道。”


 阮竹清又給虞楚倒酒:“據說從前靈氣充裕時,大小宗門無數,還沒有如今四大仙門的格局。凡間不少家族乃至皇族,有靈根也不修煉,倒是隨便的很,比現在瀟灑多了。”


 徐千嶼來了興趣:“是嗎?你多說說。”


 修士歷史,那老道也有講過,不過沒有講得具體,而是全程吹捧掌門如何英明神武,短短几十年之內便使蓬萊一個小仙宗一躍成為四大仙門之一,內容頗為諂媚,她不愛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