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46章 煉器爐(一)(第3頁)


 中午的時候,虞楚再次殷勤地打開了餅糕的盒子,推到了中間。雖然徐千嶼並不一定看得上,但這是她唯一能提供的,也要積極地表現。


 餅糕金黃松軟,一朵一朵做成梅花形狀,整齊地排列在木盒中,散發著香噴噴的熱氣。


 賣相倒是不差,徐千嶼掃了一眼,也覺得餓了,便拿了一個塞進嘴裡。


 虞楚的心重重地跳了起來。眼見小姐吃了一個,仍然是那副臉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但她吃完了,又抓了一個。


 片刻,又吃了一個。


 虞楚掐著自己的手,強迫自己不要露出太喜悅的表情。徐千嶼已經用行動證明,她的餅糕是有價值的,她亦是有價值的。


 徐千嶼品嚐完了一排,驕矜地點評道:“你應該加一些薄荷葉。”


 虞楚:“!!明天就加。”


 徐千嶼面不改色:“覆盆子,金銀花……”


 虞楚抄起了本子,一一記下。


 虞楚偷偷地觀察徐千嶼,在“覆盆子”的後面一頁,記下一些小姐的脾性。徐千嶼上課時倒很專注,目視前方,也不多話,偶爾發言,也是言之有物,有理有據,不似陳鐸那等虛偽張揚之輩。


 徐千嶼記筆記時,便瞥見一根毛,投影在她書上,很是無言。虞楚每悄悄回一次頭,她翹起的髮絲的影子便晃動一下,還以為她不知道。


 想想虞楚,她不僅髮髻梳得亂,弟子服也穿得很隨便,長長短短,紐扣也搭錯了,她早上出門乍一見跪著的虞楚,還以為是收破爛的人在乞討。


 真沒見過比她還不能自理的人。


 待晚上虞楚幫她把書袋提回,送到門口,徐千嶼將書袋和她的手臂一併抓住,拖進了閣子,關上了門:“進來。”


 虞楚瑟瑟發抖地看著四面黑屋子。


 她小時候,亦是見過很多主子,表面上寬容待下,關起門來,就用銀簪扎丫鬟的手指。若是那段日子心情不好,丫鬟手上,沒有一塊好皮膚。


 她嚥了咽口水。鏡中,徐千嶼的臉籠在隱含陰暗中,顯得喜怒莫辨,有些陰森。


 “你的頭髮梳得太亂了。”徐千嶼自鏡中冷冷看她,果然發難,“做我的丫鬟,會丟我的人。”


 “小姐……”


 徐千嶼一拽她的頭髮,虞楚閉上眼睛,然片刻又睜開:雖然動作有些粗暴,但徐千嶼只是將她的髮髻鬆開。還拿起梳子,不甚熟練地幫她梳了兩下蓬亂的頭髮。


 但只梳了兩下,她又不高興地丟下了梳子,梳子碰妝臺的聲音,將虞楚嚇得心驚肉跳。


 小姐果然是喜怒無常的。


 “你起來。”徐千嶼將她揪起來,自己坐在鏡前,將髮髻也拆了。


 她不僅只會這一種髮型,剛才她還發現,她只會給自己梳,不會給別人梳。


 虞楚站在一旁,看著小姐把頭髮散了,再一步一步地重梳回去,側眼看來:“你學會了嗎?”


 “學會了!”虞楚哪敢不會。


 “以後就這樣梳頭,聽懂了嗎?”


 過了一會兒,鏡子裡出現了兩名雙螺少女,一個明傲,一個膽怯。昏暗燭光裡,宛如大狐狸帶著跟班小狐狸。


 “……”虞楚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一向是隨便梳頭,髮髻扁扁的,向兩面鬆散,沒什麼精神,如今髮髻翹起來,還用水服帖了,襯出清秀的五官來,鏡中人不太像她,倒有些不敢認了。


 不過,換個髮型也好,算是與過去的自己割席了。


 虞楚又吃了一驚。因徐千嶼隨便抓了兩個看起來就很貴重的赤金髮梳插在她頭上,她掙扎起來,徐千嶼便蹙眉:“煩死了,別晃來晃去。”


 虞楚不敢動了。


 又片刻,她看向鏡中的自己,髮間戴了不少首飾,光明閃耀,倒好像真的有些徐千嶼的味道了。


 她忽然心定了一些,甚至敢於倉促地笑了一下,又趕緊收回。打扮成這樣的自己,彷彿也沾染了一點小姐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