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 作品

第19章 不可再三(第2頁)


 她其實可以明說的,無須裝出毫不計較、溫良恭順的樣子。


 說到底,她所謂自請休棄,只是以退為進,表達她的抗議不滿罷了,並非真的不願做褚家婦。


 想到這裡,褚昉的心驀然一定,心中的氣也憑空消散。


 他語氣緩和了些,說道:“平妻之事,我與母親自會商量,一切尚未成定局,你不要胡亂揣測,平添煩憂。”


 陸鳶不解,抬眼看向他。


 迎著她的目光,褚昉鄭重道:“我不希望第三次聽到你說自請休書的話,否則,我不會再留你。”


 陸鳶一時怔住,意識到他想錯了。


 他以為她在以退為進,自請休書博取同情,才特意告誡她不要再用這種手段?


 那和離一事……


 “國公爺誤會了,我是真心……”


 “真心作何?陸氏,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消我多說,我褚家若果真在此時休你,他會善罷甘休麼?”


 終究還是為了褚家的名聲。


 陸鳶輕輕嘆了一息,“國公爺放心,是我自己無能,不能為你生兒育女,爹爹就是有心來鬧,終究理虧,掀不起大風浪。”


 褚昉冷哼一聲,語氣有些不耐煩:“什麼是大風浪,下藥,逼娶,算大麼?”


 陸鳶面色倏忽煞白,驀地攥緊手,被父親算計不得不娶她這件事,褚昉大概會記一輩子。


 “小人長慼慼,陸氏,不要學你父親。”不要自作聰明,妄圖耍手段留住他。


 說罷這句,褚昉不欲再留,轉身往外走,還未跨出門,聽陸鳶冷幽幽地遞來一句話。


 “國公爺,若我能說服爹爹心甘情願不來鬧事,你可會同意和離?”


 褚昉沒料想她會說出這句話,聽來竟是去意決然,沒有半分挽留餘地。


 褚昉瞭解陸敏之,他費盡心機將女兒送進褚家,又怎會輕易容她離開,而且大夫說過陸鳶的病只需寬心靜養便可,並非不治之症,陸敏之怎會被這種藉口打發?


 陸鳶不會不明白其中道理,提出此議不過就是逞強,好向他證明她退位讓賢、自請休書的真心與決心。


 想借此堵他的嘴罷了。


 褚昉輕慢地微哼了聲,“陸氏,當初若非你父親卑劣,這個位置不會是你的。”


 言外之意,只要陸父不沒皮沒臉地過來糾纏,他不會留她這位妻子。


 褚昉邁出蘭頤院,心中不由想,陸氏一向恭順,怎麼在和離這樁事上如此……尖銳,甚至顯露出刺人的鋒芒來。


 但仔細想想,亦是人之常情,人總要為自己在意的東西搏上一搏,有些東西能讓,有些東西卻是讓不得。


 就是不知,在陸氏心裡,是這個國公夫人的位置更重要,還是他這個夫君更重要?


 褚昉尚未走遠,見自家侄兒褚六郎虎頭虎腦地向這邊跑來。


 自上次陸鳶替褚六郎解圍,這小人兒經常往蘭頤院跑,見到褚昉在,也不多留,討兩塊蜜餞就跑。


 “三叔,你要去哪兒?”


 臨近除夕,褚六郎早早換上了喜慶的大紅袍子,脖頸上掛著丁兒郎當響的長命銀鎖,跑起來生龍活虎,朝氣蓬勃,到褚昉近前卻是立即規規矩矩站定,眼珠子溜溜一轉,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


 褚昉輕笑了下,問他:“又搗蛋了?”


 褚六郎連連搖頭,追問:“三叔,你到底要去哪兒?”


 “你管我去哪兒。”褚昉猜想侄兒定在打鬼主意,故意避而不答。


 褚六郎悻悻一撇嘴,想了想,說:“三叔,你去陪果兒玩吧,她在前院裡踢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