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 作品

第 89 章 既然憂心 妻如明月當照我......(第2頁)

陸鳶現在沒心情與他卿卿我我,要起身坐回去,被他按緊了。

“我這雙腿,不比坐墊舒服麼?”

有骨有肉,軟硬適中,暖和還減震。

陸鳶雖不再掙扎,臉色仍是冷冰冰的,面朝著車帷方向,不看褚昉,顯然還在為陸徽的事慪氣。

概因她是家中長女,又管著商隊事務,行事理智為先,褚昉極少見她因為什麼事氣成這樣。

迄今為止,她失了理智的兩次,都是因為周玘,這次慪氣,是因為陸家小弟和周玘。

陸家小弟與周玘感情深厚,待他勝似親兄長,他想當然以為,長姐和周玘雖做不成夫妻,但好歹還有故友的情分在,就憑周玘在陸鳶第一次出嫁後不計前嫌的付出,甚至等待和堅持,他就不該被如此不管不顧。

可陸家小弟終究想的太簡單了。

周玘對於陸鳶而言,就像一棵盤根錯節的藤蔓,地面之上,這藤蔓已被割斷,甚至一些根系也被挖了出來,但這些根系生長過的地方,坑坑窪窪,尚未填平。

何況,還有一些隱秘的根系,看不見摸不著,無從拔除。

那畢竟是她一整個少時,偏少時的周玘還是那樣溫靜的一個郎君。

褚昉突然之間生出些挫敗。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過去會如此難以對付,已經消逝的時光會如此難纏。

既然陰魂不散,那就坦然以對。

周玘是陸鳶心中隱秘的根系,也是褚昉喉間梗,心頭刺,不好拔,但必須拔。

“我可以幫周元諾早日出獄。”褚昉忽然平靜地說,不似往日,提到周玘就牙癢癢的感覺。

若他都放不下,如何還能指望陸鳶放下?

陸鳶本就無波無瀾的目光呆呆滯了一息,反應過來褚昉竟然主動提議救周玘出獄,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是中邪了麼?

還是因為小弟之前跟他說過什麼,改變了他的主意?

“昭文他不懂這些人情,你別聽他的。”陸鳶柔聲說。

褚昉唇角微微勾了下,陸家小弟不懂人情世故麼?

他並沒有多說陸徽的事,只是抬手撫上陸鳶眼角,“方才,昭文說周元諾被辱罵的時候,這裡紅了。”

陸鳶撥開他手,沒想到這細微的情緒竟還是被他窺探了去。

但她還是否認,“沒有。”

褚昉嘆了一息,唇角噙上言不由衷的笑意,“怕我難堪,才不承認?”

陸鳶不耐煩地抿緊唇,不再說話,顯然抗拒與他討論這事。

“我沒有怪你,一個兒郎的尊嚴被踐踏,連我都看不過去,何況那是你陪伴著、守護著長大的兒郎,你難過,在情在理。”

陸鳶本來已經忍下的情緒被褚昉三言兩語翻出來,她也分不清是為周玘被罵難過,還是為褚昉要忍受這樣的她而難過。

她把眼睛裡溼溼的東西逼回去,轉頭對上褚昉眼神,“是我做你妻子,做的不夠好麼?”

“不夠盡責,不夠用心,所以才要你揪著周元諾不放?”

“我說過很多次了,你無須同他計較,我記得我是你的妻子,也明白陪我走到最後的會是你,我在努力啊,你看不到麼,為什麼還要提這些?”

“我知道今天昭文做得不對,我代他向你道歉,我以後會管教他,不叫他給你找麻煩,不叫他如此無禮,但別再揪著這事了,行麼?”

她的尾音帶著些疲憊,好似渴盼著早點結束這話題。

褚昉扣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覺收緊了,五個指頭像是要穿透層層厚實的衣物,深深按進她的血肉裡去,陸鳶卻沒有呼痛,倔犟地與他對峙著。

半晌,車廂內令人窒息的沉寂終於緩和了些,褚昉手上的力道也放輕了。

好似一頭被惹怒的狼,伸直了前腿抓緊了地,本想咆哮幾聲,但不知何故,最後選擇了隱忍不發,在沉靜片刻後,收斂了怒氣。

“阿鳶”,他聲音溫和,像消融了堅冰的春水,“作為一個妻子,你很盡責,也在努力。”

“可我貪心,不滿足於你待我只是責任。我想你有一日提到周玘,可以心平氣和地跟我說,他只是一個故友,哪怕是請我幫忙救他出囹圄,你不會多有顧慮,難以啟齒。”

“你會怕昭文給你惹麻煩麼,為什麼怕他給我惹麻煩?當初昭文受教於周元諾,你為何不怕麻煩周元諾?”

“阿鳶”,褚昉舉起腰間的福囊,“這個東西我很喜歡,雖然不是你親手繡的,卻也是你用了心的,我要的就是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