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更合一
晚上七點方宅。
方家在a市最高級的那棟地標大樓裡有一套兩層的複式大平層。
方乾安跟著他那個灰溜溜的老爸從京市回來時, 放棄了其他的房子,直接住進了這裡。
在他看來,這裡倒也沒有什麼值得嫌棄的, 好歹大樓也是請的知名設計師,房子裝潢得很不錯,就是大面積的黑白灰, 瞅著不太像是活人住的地方毫無人味。
偏偏今天這毫無人味的房子裡, 卻罕見地飄起了飯菜的香味。
“乾安,怎麼了, 我看你都沒有動筷子, 是今天的菜不符合你的口味嗎?”
餐桌上響起了略帶一點討好的女聲。
方乾安從手機中抬起頭來, 冷淡地看了一眼寬大餐桌旁的年輕女人。
即便是充滿人工痕跡的五官也掩飾不住女人臉上充足的膠原蛋白,方乾安瞅著她有一點點眼熟,分神在網上查了一下。果然,是個小明星,再看看百科,得……沒比他大幾歲。
可就這樣一個女人,已經成為了他老爸的女伴。
方乾安目光轉到餐桌另一頭的高大男人身上, 很難掩飾眼底的嘲諷。
不過他大概也能明白女人的選擇——雖然在方乾安眼裡那個男人就是個死老頭,可對方長相跟同齡富態的企業家們比起來確實有著鮮明的優勢,再加上方家所代表的財富還有權勢,並不奇怪那個男人會讓這麼多人飛蛾撲火般貼上來不放手。
至於現在出現在餐桌旁的女人也跟之前那些濃妝豔抹妖妖嬈嬈的貨色不太一樣, 看上去依稀還有點賢妻良母的風範……
唔, 老頭也到了吃不消鶯鶯燕燕,想著養生的年紀了吧。
難怪竟然還把人帶回家來了。
方乾安漫無目地想著, 沒有吭聲。
女人觀察著餐桌那頭滿臉冷漠的少年, 眼裡閃過一絲緊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今天晚上這頓“晚餐”對於自己來說到底多重要,此時忍不住又把才往方乾安那推了推。
“乾安現在還是學生吧,用腦比較多,來,吃點海參,這個對身體好……”
女人的語氣無比慈愛溫和,就好像她真的把方乾安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偏偏她提前在家裡聯繫小半年的“溫柔”落在方乾安耳朵裡,直接起到了反作用。
方乾安只覺得嘴裡泛起了一股腥氣,整個人一陣作嘔。
“別把這玩意往我面前放,噁心到我了。”
他終於開了口,語氣卻格外不客氣。
女人的臉瞬間就白了。
他的父親,方先生,驟然抬頭給了方乾安警告的一瞥。
“方乾安,你家教去哪裡了?”
結果就在男人話音落下的瞬間,方啟安猛然一個起身,直接掀了整張桌子。
價格昂貴的巖板摔在地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從意大利花費巨資進口而來的石材四處散落一滴,價格不菲的骨瓷餐具直接粉身碎骨,與身價同樣昂貴的高級食材混成了地上狼藉的湯湯水水。
女人受驚,尖叫著逃到金主身邊。
原本正在保姆間休息的住家保姆和保全人員也瞬間衝了出來圍在了餐廳周圍,然後看著這一片混亂的場面面面相覷。
而方乾安在做完這一切之後站了起來,一腳踢翻了椅子,接著他雙手插兜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我的家教去哪裡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嗯,可能有家教的人,是不會趁著自己老婆還沒死的時候,就把自己找的小三帶到家裡來吧?”他偏了偏頭,直直望向男人,“……對了,你和我媽好像也還沒離婚來著。你問我家教去哪裡了,我還想問你呢,方成科,你的道德廉恥去哪了?”
他冷笑著說完,
緊接著,就看見自己父親也站了起來。
男人正當壯年,身形健壯。而方乾安驚人的身高,正是繼承於方成科。
“小畜生……又皮癢了。”
方成科的臉色很難看。
“呵,人生人,畜生生畜生,我是小畜生你不也是老畜生——”
“啪”的一聲,方乾安的聲音被男人的巴掌聲直接打斷。
“你就發瘋吧,跟你那個瘋瘋癲癲的媽一模一樣。”
顯然,方乾安的行為直接讓方成科在小情人面前落了面子,男人氣得不輕。
伴隨著一聲令下,方乾安直接被人按在了地上。那是方成科花了不少錢僱來的安保人員。縱然方乾安在學校裡打架已經算得上好無敵手,可面對訓練有素地專業人員們他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膝關節和肘關節都是一陣刺痛,方乾安被人按著頭半跪在了地上。
一名怯懦的家政員哆哆嗦嗦上前來,給方成科送上了一條皮帶。
皮帶不是便宜貨,很重。
高大的男人把那條皮帶在自己的手腕上繞了一個圈,然後將剩餘的一部分卡在了自己的掌心裡,皮帶的另一頭從他手裡垂下來,像是一條黑色的蟒蛇般微微晃動著。
老不死的,有本事你就放開我,跟我一對一。
方乾安盯著自己的父親,想要吼叫。
可那聲音卻卡在他的喉嚨裡,他發現自己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其實身後的那兩個人也沒有真的很用力,畢竟,方乾安到現在位置也是方家唯一的繼承人,誰也不敢真的下狠手。
如果豁出命去掙扎的話,方乾安知道自己應該還是能夠掙脫控制的。
然而現實卻是,他在那兩個安保人員的控制下卻只能一動不動地跪著,在方成科拿出皮帶的瞬間,他就像是中了什麼詛咒一般瞬間動彈不得。
而方成科也沒有錯過方乾安臉上稍縱即逝的畏懼,男人瞬間感到了心安理得。
他高高舉起了胳膊,將皮帶猛得朝著方乾安身上掄去。
帶著破風聲,皮帶重重地抽在了方乾安的身上。
首先泛起來的並非是疼痛而是被重重撞了一下的感覺,隨後,劇烈的灼熱感和疼痛開始像是火苗般在神經上點燃。
方乾安可以感覺到自己胳膊和背上的皮肉重重地跳動起來——方成科揍人很有經驗,從來不會在顯眼的地方留下痕跡。
方乾安掙扎了一下,口腔裡泛起了一股血腥的氣息,他抬起頭狠狠瞪了方成科一眼。
明明很痛,他卻忍不住面色扭曲地笑起來。
“要不你就乾脆打死我得了,滿足自己的心願。”
“啪——”
在方乾安的刺激下,方成科再次掄起了皮帶。
“還在發瘋!”男人咒罵道,“當初就該把你和那個瘋女人一起關到精神病院去。”
“你怎麼捨得……咳……你把我送走了你怎麼佔我媽的錢……”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小畜生我就該讓你去死。”
“啪——”
“就跟當初師傅們說的一模一樣,活該讓你死在醫院裡。一個天生的短命鬼,他媽的想盡辦法把你養大,果然就是養了個喪門星,長這麼大半點好事沒見著,儘讓你壞我的運勢了……”
“啪——”
……
裝修得奢華且摩登的現代餐廳裡,沉重的毆打聲持續了小半個小時。
眼看著方乾安滿頭冷汗臉色變得慘白,卻依然一聲不吭,方成科臉色變幻莫測,最終氣喘吁吁地放下了手中皮帶。
“總有一天你也要跟你媽待在同一個地方……瘋子……”
方成科看著地上的兒子,
明明是酷似自己的一張臉,他卻彷彿能夠透過這張臉,看到那個女人,那個嚴格意義上來說,算是他自己“妻子”的女人。
枯瘦如同骷髏一般,簡直就像是怪物似的女人當時就是這樣,面無表情地倒在地上,目光不知道看著什麼方向。
……
耳畔彷彿又響起了妻子在精神崩潰前一直在重複的絮絮叨叨。
方成科莫名感到一陣寒意,但很快,他就因為自己心底閃過的那一絲怯懦而生出愈發旺盛的怒火。
他一腳將已經脫力的方乾安踢到在地,這才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女伴。
“小美,你換件衣服,我們去外面吃。”
女人經歷了這一遭早就已經嚇得面無人色,連話都快說不完整了。
“可,可是……”
她看著方乾安,語氣驚慌。
“聽話。”
方成科沉了臉,女人瞬間就噤聲,然後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身邊,跟著他一起離開了房子。
一直看著搭乘著男人的電梯下降,樓層數到了一樓,一直照顧著方乾安的住家保姆這才驚慌失措地趕到了方乾安身邊。
“小少爺啊,天啊,你怎麼樣啊?你說你怎麼就這麼犟呢,知道方先生脾氣不好,你就別跟他硬碰硬啊。你看你這傷,唉,你等等阿姨去給你拿藥……
保姆蘇阿姨愁眉苦臉地看著從地上晃晃悠悠站起來的男生,神色愁苦地絮叨道。
“不用。”
雖然身上疼得跟火燒似的,方乾安卻忍住了齜牙咧嘴的衝動,故作平靜地說道。
“我待會回房裡自己塗就好,上次的藥還沒用完呢。”
一邊說著,方乾安已經一邊扭過身,朝著二樓自己的房間走去。
蘇阿姨滿臉為難,在他後面跟了兩步。
可方乾安頭也沒回,他強撐著身體衝進了房間,重重地摔上了門。
“艹,痛死我了……”
剛關門,方乾安就再也控制不住面部表情,神色扭曲地痛呼了一聲,坐在了地上。
倒抽冷氣熬了好一會兒,方乾安才勉強恢復了一點力氣,佝僂著身體到了房間配套的浴室中,在鏡子前小心翼翼地脫掉了自己的衣服。
作為一個年輕男生,他的身體體型稱得上很不錯,骨架寬厚,肌肉也很有線條。
然而正是這麼一具本應令人賞心悅目的身體上,卻佈滿了深深淺淺,顏色不一的淤青與疤痕。有些已經開始發黃即將淡去,還有一些卻依然呈現出令人心驚的深紫色。至於剛剛留在他身上的淤痕,現在還是一條又一條鮮豔的紅色。
方乾安卻沒有太在意自己身上的淤青,他微微側身,藉著鏡子仔細地觀察了一番自己的側腰,確定側腰上那條足有三十多釐米的手術疤痕附近沒有任何被毆打後留下的痕跡後,他緊繃的神色這才放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