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守歲

 送走了小谷和艾雲，夏梔打電話告訴家裡今晚留在醫院，夏梔的媽媽一直很喜歡葉曉雪，還發現葉曉雪和她的口味類似，一個人孤苦伶仃在萬山住院，也沒有過多阻攔，反而叮囑夏梔給她擦擦身早點休息。

 剛掛電話，一位護士推著車子走了進來，“1401床，有一份輸液，”看了一眼葉曉雪就有些不耐煩，“怎麼還沒有換好住院服。趕緊換了吧，換好按鈴我過來輸液。”

 給葉曉雪換衣服，夏梔遲疑了一會，心裡默唸這是照顧病人，而且昏迷著，什麼都不知道。先除去了褲子，雪白的大腿先露出來，然後是雪白的小腿，比大腿更白的是內褲，人睡得很沉，毫無知覺，推起來時有點重。

 拉好了褲子，把床稍微搖起來一些，把葉曉雪身上僅剩下的t恤拉起到脖子處，一隻手一隻手地退出來，還好這件t恤領口挺寬的，沒有被頸託卡住，內衣……夏梔紅著臉飛快地解開了，乘著她稍稍坐直，趕緊把住院服鋪在了床上，扯掉內衣以後，趕緊拉起住院服擋住了關鍵部位，待躺下後又再把袖子穿好。

 沒想到給人換件衣服竟然熱得滿頭汗。夏梔覺得口乾舌燥，拿著保溫壺去接了一壺熱水，倒了一點在杯子裡，臉沒有那麼紅正想要按鈴，護士又鑽了進來，飛快地紮了針，掛好了藥水。

 “就一袋，應該很快。快輸完了儘早按鈴。”

 “好的。”

 夏梔看了看吊在半空中的藥袋子，手機查了一下名稱，消炎藥。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太刺眼的關係，還是被紮了一針有點疼，葉曉雪一直微微皺眉，咬著牙，換了隔壁床頂的燈打開，夏梔去衛生間弄溼了毛巾，給她擦了擦臉脖子和手，鬢角下方的血跡認真擦乾淨，毛巾上留下微紅的印跡。

 整個病房寂靜無聲，自己也無所事事，夏梔開始翻弄起帶來的東西，包裡被毯子塞得滿滿的，陪護椅可以放下當一張床，沒有蓋的東西，難怪他們會收拾毯子了。

 一想到這樣的“經驗”，夏梔回憶起更多的事情來，自己大學畢業以後就一直在外，經常聽老媽和二姨小姨們在群裡說，外婆又住院了，外公去醫院輸液了。誰今天去送飯，誰幾點去接替之類的，夏梔從來沒有放在心上，覺得他們安排得挺好，偶爾回家正巧碰上，也只是吃完了晚飯遛彎時進醫院看看，還總被老人家趕回去夏梔總是很快就跑了，去和同學聚會，或者回家繼續刷美劇。

 如今身處醫院病房，再看看一應俱全的陪護包，發現自己逃出了萬山，自由自在，其實是把大部分家裡的事都甩給了父母輩們。原來總有人為你負重是這個意思，該背的責任都得背，只是轉移罷了，丟不掉的。

 發了一會呆，葉曉雪的藥水輸完了，請護士來拔了針。重新把留著滯留針的手塞進被窩裡，關了房間的燈，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裡，只有衛生間旁邊的窗戶反射出來的雪色月光，照亮了整個窗臺。夏梔去拉上了窗簾，不是很嚴絲合縫。這樣的光亮，陌生的床，沒有耳塞和眼罩，失眠幾乎是註定的，早知道應該帶本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