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北春 作品

第 39 章(第2頁)

 宋泊聽他說著,低頭盯著手中合在一起的項鍊,一個海藍色的海王星項鍊,他捏在手裡,心思發沉,卻也抬了抬眼眸,朝林紹軒說道:“多謝。”

 林紹軒和宋泊相處了十年,他從沒見過他哭過一回,哪怕是舅舅舅媽死去的那天,宋泊也沒掉眼淚,只是他變得更加沉默,性子也獨了,和他的關係也淡了,然而聽到這句他說的‘多謝’,林紹軒不可抑制的垂下眼簾,說道:“這句話,要說也是我說,謝謝你,哥。”

 謝謝你護住了我僅有的童年,林紹軒他沒服過誰,但宋泊,林紹軒是真服氣,父親酗酒,喝起來不要命,發起瘋來卻是一家人受難,他捱打是宋泊護的,他半夜發燒是宋泊揹著他跑去醫院的,就連他發脾氣宋泊都一聲不吭......

 寄人籬下的滋味不好受,林紹軒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懂,但也明白,明明當時的宋泊自己還是個孩子,卻當真保護了他。

 夜晚的風毫無波瀾的吹著,明日即是新月,11月要來了,這一年又快走到盡頭。

 11月初的陽光溫暖和煦,太陽已經掛在枝頭,蔣流箏醒來的時候,屋子裡頭一次站了這麼多人,她疲憊的睜開眼睛,掃過蔣昱恆,黃醫生,林珍還有何曉麗和蔣懷松......他們開始掉眼淚,從蔣昱恆開始,到蔣懷松結束。

 “姐......”蔣昱恆攥著著蔣流箏的手臂,連聲音都在發顫。

 “蔣三,好好的你哭什麼?”蔣流箏撐了撐身子,眼神從蔣昱恆瞥見父親抽搐不斷的嘴角,看著他連擦淚都需要別人幫忙的時候,突然間,也想哭了。

 蔣昱恆沒說話,還是黃醫生主動說道:“醒了就好,麻煩家屬先出去一下吧。”

 一屋子的人靜默地散去,就像一場悼別儀式的最後一個環節,蔣流箏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醫生,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她問:“他們知道了?”

 “瞞不住了。”黃天逸說道。

 四個字,讓蔣流箏沉默的垂下頭,一般什麼情況下會瞞不住呢?快死的時候。

 “那我還有多久?”

 “不好說,看造化。”黃天逸熟練地拿出針劑,針尖刺進她青色血管裡,“不要受傷,保持心情愉悅,興許還能多活幾天。”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人食五穀,七情六慾,哪能不生病受傷,蔣流箏牽牽唇角,低眸盯著漸空的針筒,“用儀器呢?能活多久?”

 她看著醫生麻利兒地收拾好一切,低聲嘆息著,反覆再三叮囑她好好休息。

 蔣流箏低低眸子,倒也明白著應下,前腳醫生剛出門,後腳蔣昱恆就進來了。

 他哭的兩個眼皮子都是腫的,下眼圈烏黑,哽咽的叫了聲“姐”。

 “好些了麼?”他問。

 “好多了,是不是有人來了?我聽見門鈴響了。”流箏無奈地掃了眼微微敞開的窗戶,她屋子裡太安靜了,安靜到流箏聽到任何細微的動靜都彷彿覺得自己在幻聽。

 蔣昱恆頓了頓眉,還是承認道:“沈麥來了,你見她麼?”

 蔣流箏直了直腰背,抬眼往門口看過去,隨即道:“讓她去隔壁會客室等我一下。”

 “姐,你剛醒,就在這,我讓她進來。”蔣昱恆有些執拗的說道。

 “不用,我沒事了。”她固執的讓蔣昱恆出去,隨著房門關掩,蔣流箏看著這間被病魔侵擾的房間,四處瀰漫著消毒水和醫藥的味道,桌頭上擺著一堆的藥丸,還有脆弱蒼白的自己。

 她得維持著一點體面。

 流箏換上一件鵝黃色的毛衣,塗了一支暖豆沙色的口紅,顯得她臉色沒那般病態,見到沈麥時,蔣流箏有些吃驚,她彷彿整個人煥然一新,窗外的柔光通過玻璃落在她肩膀上,看她喝茶,放杯,起身,再次叫她:“蔣總。”

 蔣流箏招呼她坐下,也順自坐在她對角的單人沙發上,“那天的事情,謝謝你”,蔣流箏主動提起她生日那夜的事情,她破窗而逃,但沈麥卻替自己擋了一切。

 “沒什麼,蔣總,顧銘之他們也不敢對我怎麼樣”,沈麥笑了笑說道:“況且,我已經從顧氏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