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父親的水槽

 我介紹自己的時候，說父親的大名，鮮有人知，但我說我是鐵匠家的，他們很快就知道我說的是誰。

 父親打鐵的鋪子在堂屋的右側，露天的，上面沒有任何的遮擋。鋪子有一個鐵匠爐，爐子的左側是風箱；右側是水槽；左前方是鐵砧。

 父親接到活，就開爐子，沒有活就做其他的事情。

 父親生產的產品，主要有鐮刀、鋤頭，偶爾會鑄造菜刀、斧頭、錘子等不常用的產品。

 鐮刀、菜刀、錘子、鋤頭等都需要極強的韌性和鋒利度。

 鑄造的時候會增加一個工序，那就就鑄造完了在旁邊的水槽裡淬火。

 我一次又一次地看著父親給器具淬火，總認為水槽裡面有什麼神奇的東西。

 有一天，我決定和自己的哥們兒杜星一探究竟，用水撈一撈裡面有什麼東西。

 我們約好，等父親收工之後，水槽裡的水不燙手了就去撈。

 傍晚時分，父親終於收工了。

 他把錘子，鉗子，還有鑄造好的器具收拾好，拿進家裡去。

 我馬上去找杜星，他剛吃完飯，剛走出門。

 我走過去，伏在他的耳旁說：“我爸收工了。”

 我們走到鐵匠鋪，剛從爐火裡掏出來的爐渣還是紅色的。

 旁邊的水槽冒著熱氣。

 我們蹲在爐子旁邊，等著水冷卻。

 我說：“你說水裡會有什麼呀？”

 “我不知道。你不每天看嗎？”

 “我也不曉得，只看到我爸把燒紅口的器具放進去，拿出來的時候，紅的部分不見了。會不會紅色的部分掉下去。”

 “是的吧。不然咋變色了呢？”

 聊了一會，水冷了。

 我說：“你先撈吧。”

 “你先。”

 “你是不是害怕？”

 “我才不怕。我是給你機會。”

 “我先就我先。”

 事實上，我挺害怕的，經過了一天的時間，原本透明的水，現在非常渾濁。

 再加上天黑，又沒有光，就更加怕了。

 站在水槽旁邊，身體有點發抖，我深吸了一口氣，又挽了挽衣袖，遲遲不肯動手。

 杜星見我久久沒有行動，說：“是不是怕到不敢伸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