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扯平

 當張極趕到奎爺身邊的時候，就看到他已經脫下了頭盔，坐在幾具屍體邊抽著雪茄。　　其中為首的那個是他以前的記名弟子，從小養到大的那種。　　也可以說是義子，和伍晨一樣的身份。　　“現在好了嗎？”張極問道。　　雖然才來不久，但他的適應速度遠超自己的想象，現在他已經習慣於看到死人，看到屍體。　　“沒完呢。”　　奎爺的眼神看向遠方，那邊隱隱有車燈的亮光正在靠近。　　“走嗎？”張極皺眉道。　　“不必，他剛才收到信息就可以來了，現在才來，已經是給我們留了足夠時間處理叛徒。”奎爺說道：“所以，我們也需要給點面子，不能直接就跑。”　　張極似有所悟，看來奎爺手下的叛徒並沒有能夠掌握主動，對方甚至都不願意被他使喚。　　果然，還得是自己有力量才是掌控一切的關鍵！　　很快，車輛靠近了，然後從車上走下來幾道身影。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汗衫的短髮男子，看起來約有三十多歲，臂膀十分粗壯，左肩有個刺青，似乎是一個觀音，不過觀音的臉被刀疤影響，是斜著的。　　張極聽伍晨說過對方的信息。　　康城區的頭目，洪康。　　也有個外號叫斜臉觀音。　　以前和奎城區算是合作關係，互相有貨物往來。　　“奎爺！”洪康笑著走上前對奎爺道。　　奎爺抽了一口雪茄後說道：“真不想看到你。”　　“我也不想看到你。”洪康說道：“給了你機會你都不跑，非要和我鬥一場。”　　“你就甘心給他們做狗？”奎爺道。　　“你不知道是誰，知道的話，你也不會有反抗的想法。”洪康道。　　“誰？”奎爺問道。　　“五形門！”洪康輕聲道。　　奎爺沉默了一瞬，然後道：“不可能。”　　“以前是不可能，但你似乎忘記大半年前，五形門的首席弟子被流放到島上了。”洪康說道。　　奎爺吸了一口煙，說道：“五形門也一樣，我要和他們談條件，不可能就這麼灰溜溜的離開。”　　遠方，伍晨也帶人趕了過來。　　“那就沒辦法了。”洪康瞥了一眼伍晨那些人的方向，微微活動了一下雙臂，說道：“別動槍了，你也是習武之人，用我們武術界的規矩說話吧！”　　“我好像有點吃虧。”奎爺道。　　洪康練的不是橫練武學，身體扛不住子彈，只是攻擊方面強一些。　　所以動槍的話，奎爺會有優勢一些。　　“你的人不多了。”洪康道。　　奎爺看了洪康一眼，說道：“等我抽完煙。”　　洪康看透了奎爺的心理。　　相對來說，奎爺要稍微重情義一點，不想看到手下人死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五形門這三個字的原因，讓奎爺起了另外的想法。　　煙抽到一半，伍晨已經帶人趕到。　　張極對伍晨講述了事情經過，然後兩邊的人馬都退至了一邊，靜靜的等候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很快，奎爺抽完煙，邁步來到了車輛燈光之下。　　不算特別寬闊的場地之中，洪康和奎爺相對而立。　　隨後，互相抱拳行禮。　　“金剛門，趙奎。”　　“鷹爪門，洪康。”　　幾乎聲落的瞬間，兩人便同時出拳。　　奎爺的拳頭擊出，洪康沒有硬接，抬掌一託，手腕下拉，看起來並不鋒銳的指爪順勢落在奎爺的手背上。　　呲呲~！　　好似劃拉皮革的聲音，奎爺手背多了三道紅痕。　　不過奎爺也順勢挺近，手肘撞出，與洪康的左臂交擊，將洪康打得猛然後退一大截。　　雙方一追一退，雙手快速交錯，不斷出招。　　張極目視著眼前的一切，心頭思緒變化。　　一言不合就格鬥，這是遊戲中後期版本中比較常見的情況。　　格鬥家就用格鬥來解決問題，不服氣就打一場，實力會說明一切，拳大為尊。　　但這也是這個世界自古以來就流傳的規矩，否則也沒法傳播那麼廣泛。　　張極的目光很認真，不想錯過細節。　　他雖然練了一身功力，但卻十分缺乏技巧上的東西，發勁兒更多的還是蠻力，對上實力比自己弱的很好打，但像是奎爺這種功力和他相當的，他就打得艱難。　　之前他和奎爺切磋過兩招，輕鬆就被化解了。　　“啪啪啪啪~！”　　交擊聲傳出，兩人已經退至牆壁。　　奎爺一腳踢向洪康，被他躲開，直接落在了牆上，霎時間那水泥磚頭砌的牆壁多了個腳印。　　洪康鷹爪橫掃，奎爺抬手抵擋。　　“刺啦~！”　　伴隨著聲音，奎爺的衣衫被瞬間扯破，就連血肉都被帶離一部分。　　交戰還在繼續，張極已經看出了些許端倪。　　奎爺的招式勢大力沉，但動作遲緩，很難對洪康打出有效攻擊。　　但洪康動作靈敏，攻擊迅捷又有穿透力，奎爺的《鐵布衫》防不完全，已經落入下風。　　要輸？　　張極微微皺眉，他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　　畢竟他已經押寶給了奎爺。　　“啪啪啪啪~！刺啦！”　　奎爺的外衣被撕破，防彈衣也直接撕開了一道口子，天知道對方的指頭是什麼做的。　　張極眼神還算好的，能看到洪康的指甲隱約透著些許灰黑色。　　看起來像是某種疾病，但那種顏色，更像是某種玉石的潤色，甚至還有點反光。　　之前洪康自報家門是鷹爪門？　　那他練的應該就是鷹爪功之類的了？　　張極有些心動，如果學了這種武學，他也就能攻能防了。　　技巧差一點也無礙。　　直接頂著傷害打輸出就行了。　　“噗~！！”　　忽然，奎爺左臂被洪康兩根手指勾住，直接撕扯下來一塊血肉。　　一瞬間奎爺動作就變形了許多。　　洪康乘勝追擊，接連幾爪在奎爺雙臂上又留下了一些痕跡。　　也就是奎爺穿了防彈衣，不然之前就該被一爪從胸口撕開口子了。　　數招之後，奎爺的脖子被抓住，手臂卻不能再抬起來將洪康的爪子拍開。　　“我輸了，看來你這麼些年，也沒有荒廢自己的武功。”奎爺無力的道：“動手吧！”　　“住手！”　　伍晨等人表情一緊，立刻拔槍對準了洪康。　　洪康的人也持槍瞄準了過來，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意思。　　“不要開槍，也不用給我報仇，這是我們的規矩，我輸了。”奎爺出聲說道。　　他依舊是一個武人，依舊記得那些或文明，或不文明的規矩，並在心底隱隱推崇著。　　這樣的死法，他甚至有點欣慰。　　洪康嘴角微微一勾，指爪就要用力扣緊。　　“停！”張極忽然開口道。　　洪康轉頭，看向了張極。　　“我和你打，贏了，奎爺不死！”張極說道：“這不是你們的規矩嗎？”　　他不能讓奎爺就這麼草率的死了。　　奎爺死了，他該如何自處？　　投靠眼前的洪康？　　洪康願意相信他？　　能給他和奎爺給予的一樣的待遇？　　洪康看向張極，說道：“分高下，決生死。”　　“分高下，決生死！”張極微微點頭。　　隱隱間，他感覺心頭的那股熱血在燃燒。　　或許，他天生就嚮往這種場合，就渴望著爭鬥！　　洪康隨手一丟，將奎爺丟到了一邊，伍晨等人快速的湊上去將奎爺攙扶了起來。　　張極摘下頭盔，走到了之前奎爺站立的地方。　　伍晨和奎爺等人的神色均有不同的變化。　　尤其是奎爺，他的眼神十分複雜。　　他做夢也沒想到，當初的隨性而為，竟然會演變出如今的一幕。　　伍晨也想象不到，自己練了這麼多年，居然比不上一個才接觸武學不到兩個月的人。　　“你要休息一下嗎？”張極對洪康出聲問道。　　他清楚自己如果讓洪康休息好，一定會面對更強的對手。　　但他就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恃強凌弱，不是他渴望的。　　他更渴望，挑戰更強！！！　　張極遵從了本能，隨心而為。　　“有意思。”洪康笑了，他道：“不必了。”　　說完，他對張極微微拱手。　　張極也回了一禮。　　“歘~！”　　鷹爪破空聲傳出，直奔張極的脖子而來。　　明顯比之前更快，更狠。　　張極見過剛才奎爺的慘狀，不敢用手臂去擋，只能後退。　　“歘歘歘~！”　　連續三次抓撓，第四次，張極退無可退，只能抬手抵擋。　　“呲呲~！”　　左臂衣衫破開，下面顯露出三道紅痕，隱隱有血珠滲出。　　但比起奎爺被直接撕下一塊血肉要強很多。　　張極也趁勢用右肘向前一撞。　　不過卻撞了個空，洪康戰鬥經驗豐富得很，一擊得逞，就立刻規避對手的攻擊，不會貪功。　　退到遠處，洪康看向了張極道：“原來是你，趙奎倒是好手段，悄然培養了你這麼個徒弟。”　　洪康把之前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想清楚了。　　不過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張極練出這一身橫練功力只用了一個月多一點。　　所以他心頭就覺得，張極是奎爺一直偷偷培養雪藏起來的人物。　　張極摸了摸左臂，感覺到了些許溼潤。　　滴答~！　　血液滲出，滴落在地面。　　張極眼神亮了幾分。　　看向了對面的洪康。　　他感覺到了。　　來到這裡這麼久，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真正的活著！！！　　“再來！”　　聲落，張極直接衝向了洪康。　　“呼呼呼~！”　　張極沒有太多章法，只是出拳，不斷出拳。　　但洪康卻不敢硬接，只能規避，時不時用巧勁偏移張極的拳頭和手臂。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感覺那股力量有點超過他的想象。　　雖說拳怕少壯，但這也有點壯過頭了吧！　　張極招式大開大合，很快洪康也找到了破綻，一爪落在張極右臂上。　　好似落在厚重且光滑的皮革或硬石板上，很難著力。　　“噗~！”　　幾道血痕顯現，但張極也趁機猛地回身出拳。　　“砰~！”　　洪康身形倒飛出兩米，落地後連退三步勉強停滯下身形。　　張極雙臂上的衣袖已經破爛，鮮血從垂落的拳頭中滴落在地，眼中充斥著侵略性。　　洪康深吸兩口氣，伸手撫了一下胸口，再度擺出起手式，然後直接主動出擊，衝上前來。　　“歘歘歘~！”　　連續數爪揮動，都是張極的面門，脖頸，以傷換傷之法，洪康也會。　　甚至他能更精準的抓住張極的死穴。　　面對這樣的攻勢，張極要麼用手臂抵擋，要麼只能規避。　　一力降十會是不錯，但他打中洪康的同時，洪康的指爪也能撕裂他的頸部皮肉，將動脈切斷。　　張極的雙臂已經被抓撓得血肉模糊，縱然他防禦比奎爺高，也已經快要被傷到筋骨。　　“鏘~！噗~！”　　張極退至一處生鏽的水管附近，洪康的五爪輕易就將其破開，水流噴湧得到處都是。　　也只有這樣的爪力，才能輕易的破開張極十二成功力的《鐵布衫》。　　“你慢了！”一個出手空隙中，張極忽然出口道。　　奎爺並不是俗手，洪康先打了奎爺，又託大打張極這樣的同等級甚至功力更強的高手，他終究是有點體力不支了。　　“歘歘~！”　　回應張極的，是鼓足力量的兩爪。　　而這兩爪，卻揮空了。　　全力的招式打空，意味著露出破綻。　　張極之前看過奎爺怎麼應對這種場面。　　進步，直拳！　　“呼~！”　　“砰~！咔嚓~！”　　洪康胸口被擊中，瞬間胸骨斷裂了不知幾根，身形也猛然飛出，落地後直接倒退兩步躺在了地上，鮮血已經從嘴角溢出。　　雖然習武者的身體都很耐打，但洪康也就比普通人強一些，頂多和三成功力的《鐵布衫》比一比，這一拳，足以讓他傷筋動骨，失去戰力。　　事實上，奎爺之前要是能實打實的擊中洪康一拳，也夠他受的了。　　洪康奮力想要起身，但沒能成功。　　張極邁步靠上前，洪康的人連忙拔槍對準了張極，伍晨也反應過來，做好了火併的準備。　　“扯平！”　　張極卻沒有再動手，而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奎爺輸了沒被洪康殺，他贏了也不殺洪康，算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