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月猴年 作品

第3295章變化當中的變化項目



                夜幕之下的原曹軍坡下營地,如今成為了斐潛的前線指揮所在。

    在徹底清理和檢查之後,斐潛將在峨嵋嶺上的一些輜重和器物,轉移到了坡下營地當中來。

    坡下營地向北的一面損傷極大,但是其他三面倒是基本完好。

    驃騎軍當中的羌人匈奴人,對於野外露宿似乎根本沒有什麼不適應,皮袍一鋪便是以天為蓋以地為床,什麼地方都能睡得著。

    驃騎騎兵就會精細些,用長槍支撐出一個棚子來,然後搭上厚重的油氈,人和馬就在油氈之下歇息。

    一隊隊移動的火光,則是巡弋的騎兵。

    斐潛在中軍大帳內檢查了最後一遍作戰部署,隨後將命令一一發出,親眼見到親兵護衛將信鴿送上天之後,沉默了片刻,便是騎上馬,帶著人巡營。

    許褚聽聞說斐潛要巡營,便是連忙趕過來持韁。

    斐潛笑著讓許褚不必跟著,但許褚執意如此,斐潛也就沒有說些什麼,一行人開始繞著營地行走。

    斐潛知道許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

    這些問題,同樣也是曹軍所要面臨,並且無法迴避的問題。

    在火藥這個惡魔出現之後,很多東西都會被打亂,包括之前的軍事思想,戰術佈置,所有的一切都會產生變化。

    而站在這個新變化之前,所有的舊經驗都是手腳無措,一臉懵逼,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大凶之兆的男孩子,感覺到了身體之中湧動著一些什麼,卻說不出來是什麼。

    驃騎軍典之中,燈籠就是夜間之旗號。

    斐潛只要看著在旗杆上挑著的燈籠,就能知道這是第幾編隊了。

    早些年的時候,有些隊列喜歡譁眾取寵,搞得燈籠花花綠綠的,甚至還畫上了美人,但是時間一長,這些燈籠也就漸漸的淪為了簡單簡樸的文字和圖案,甚至有些像是圖騰一般。

    原因麼,其實很簡單。

    因為所有的旗隊燈籠,都是手工畫的,但是燈籠這玩意又不是多麼堅固耐操的玩意,行軍作戰的時候難免受損,越是複雜畫得越是精巧的燈籠,破損之後修補就越是麻煩,就算是重新做一個也未必能像原先的那麼好。畢竟軍中可能性太多了,剛好畫燈籠的那個人手受傷了,或是調遣到其他隊列了,亦或是晉升,甚至可能死亡了,所以時間一長,慢慢的也就淪為了簡單的文字加上特有的符號的組合。

    越簡單,越實用。

    火藥也是如此。

    歷史上的火藥,走了不少彎路。

    因為士族子弟的需求,所以火藥變成了追求多姿多彩,五顏六色,最終變成了煙花,而失去了原本火藥最為純粹的本質,爆破。

    那麼,軍陣的本質又是什麼?

    許褚一路在前頭牽著斐潛的馬韁繩走,沉默著,似乎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總結。

    許褚的武力,也許是在當下大漢的頂流位置。一方面是許褚先天條件好,膀大腰圓,中樞力量十分強橫,另外一方面也是他多年以來勤學苦練,不斷精進。

    在冷兵器時代,有強橫搏殺能力的男性,肯定不能像是偶像劇那種風一吹都可能斷的小蠻腰,更不是所謂的倒三角,而是典型的水桶腰,有點像是紅金寶體格的意思。

    許褚身形就是如此。他在驃騎護衛直屬營地內,也是屬於單挑一群的存在。

    可是他所有的武力上的自傲,卻在火炮面前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武力強橫有用麼?

    有,但是就算是再強橫,也不可能單刀砍破城門。

    啥?

    關二爺?

    那倒是,關羽幹不了這事,但是神化之後的關二爺就可以了。

    許褚當年有信心,當他持重盾著重甲的時候,便是呂布來了,都未必能跨過他去,但是當他見識到了火炮之後,這種信心就開始動搖了,直至坡下營地他看見火炮輕而易舉的就撕扯開了營寨的寨牆,使得曹軍四散潰逃,他忽然意識到,個人武力的時代在火藥火炮面前,將成為終結。

    武藝再強,可以躲過箭矢,弩矢,甚至是車弩投石,但是能躲得火炮的炮彈麼?

    許褚自己有個估量,三百步外,基本上是可以躲得過,兩百步外就要時刻盯住炮口,而一旦進入了一百步內……

    如果是再近一些,五十步呢?

    許褚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仲康,怎麼了?』斐潛問道。

    許褚吸了一口氣,『主公,褚有一事不解,還望主公指點。』

    『嗯,說罷。』斐潛回答道。

    『若是火炮再強些,』許褚望著天邊的那些灰暗的色塊,聲音在夜風裡面飄蕩,『類褚之輩,是不是也就宛如尋常兵卒一般……』

    『嗯?』斐潛一時沒反應過來。

    許褚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這火炮,尋常兵卒躲不過去……我,我若是離得近了,也是一樣躲不過去……』

    斐潛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得哈哈一笑,『這不是好事麼?』

    許褚愣住了,扭過脖子來看著斐潛,『這,這是好事?』

    斐潛點了點頭,『上古有巫。這你知道罷?』

    『知道。』許褚點頭。

    『巫如何得其生,又是如何亡其續?』斐潛又是問道。

    『巫也,其通神明,曉天地之奧秘,能以符咒驅邪,可以祭祀求福。其神通非凡,非尋常百姓所能及也。』斐潛笑道,『如此非凡之輩,為何春秋之後,便是不見其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