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月猴年 作品

第3214章 錯料一生事(第2頁)

 這種騎兵的小陣,兼顧了防禦和便捷。

 與胡人以帳篷為核心所不同的是,漢人的騎兵營地是以輜重車為核心的,戰馬就在輜重車外,人睡在輜重車內。如此一來,即便是遇到突然的襲擊,驃騎騎兵也可以很快的尋找到戰馬,立刻進行防禦或是反擊,即便是被壓制了,也可以利用輜重車的車陣,就地進行抵抗。

 『嘶……』

 夏侯惇沉吟著。

 驃騎軍這麼多年,以騎稱雄,果然是有些獨到之處。

 不過就僅僅是這樣,也不能攻克晉陽啊……

 夏侯惇的疑惑並沒能持續多久,在後續的部隊抵達了晉陽外圍之後,黃成就下令在晉陽城門射程之外,開始修建土木,挖掘壕溝,堆砌土牆。

 『將主,這是要投石攻城麼?』護衛盯著那些壕溝,『要不要派些人,去驅趕損毀那些溝渠土牆?』

 這是常見的守城反制手段。在大多數的時候,攻守雙方都是需要在城外拉扯一下,然後才會進入正題。

 夏侯惇看著正在遠處警戒的驃騎人馬,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他覺得現在出擊,多少有些不安全……

 夏侯惇其實沒有意識到,他當下已經和之前冒險進攻晉陽的時候,判若兩人了。他之前冒險和樂觀的精神,在奪取了晉陽之後,便是一路下坡。

 迎著晉陽方向的壕溝很快的就挖好了,然後添上了木柵,叮叮噹噹的又搭建起不少望樓哨塔。

 哨塔一立起來,便是有不少兵卒在上面挎弓攜箭駐守,不住朝晉陽之處張望。

 不管是在挖掘壕溝,還是豎立哨塔,總是有一隊騎兵在戰馬邊上靜靜等候。那些久經訓練的戰馬即便是放著韁繩,也不會輕易亂跑亂走,而是在其主人邊上,就算是等了不耐煩了,也就僅僅或是擺頭,或是踏蹄,噴些響鼻而已。

 一面驃騎三色旗幟,高高在遠處飄揚。

 夏侯惇皺著眉,盡力遠眺,也僅僅只能看見在旗幟之下,是個精壯的漢子。

 夏侯惇和黃成不熟,即便是有見過面,這麼多年過去了,人也會發生一些變化,未必能記得住誰是誰,所以對於夏侯惇來說,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將領,也沒有什麼情報可以參考將領的性格和戰術。

 但是他似乎從遠處那名將領的舉止上,夏侯惇讀出了一絲的蔑視。

 朝著晉陽城指指點點。

 那名將領就像是在挑釁。

 夏侯惇磨了磨牙,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他的心情。

 不能中計,夏侯惇提醒著自己。

 難道驃騎人馬,真的打算硬攻晉陽?

 投石車雖然可怕,但是想要靠投石就砸垮一切城防,顯然並不現實。

 晉陽的城牆,夏侯惇是細細查過的,堅固夯實,就算是被石彈砸,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被擊破的。

 所以,僅憑投石車就想要讓攻破晉陽?

 亦或是要圍三闕一?

 可為什麼要將四周都封鎖起來?

 一時間,夏侯惇已經覺得自己有點看不懂眼前這個戰局了。

 夜色慢慢的降臨了下來,晉陽城外的驃騎人馬忙碌了一天,夏侯惇也盯了一天。

 遠處驃騎的騎兵營地,在那些輜重車陣當中,隱隱有火光和煙氣升騰。

 值守的驃騎兵馬,已經換了三波。

 夏侯惇靜靜的看著,默默的算著,推測著圍困晉陽的總兵力。

 在夜色之中,那些羌胡還唱起了悠揚的小調,甚至還有一陣陣的鬨笑,搞得像是這些羌胡是來晉陽郊遊的,而不是來打仗的一般。

 這些歌聲笑聲,隨著夜風吹在了夏侯惇的臉上,就像是硬邦邦的拳頭砸在了其麵皮上,讓夏侯惇覺得有些冰冷的痛,也讓夏侯惇有些不舒服的扭動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身軀。

 『將主,可是有何吩咐?』一旁的護衛注意到了夏侯惇的舉動。

 夏侯惇搖了搖頭,『城中可還平穩?可有賊人作亂?』

 護衛回答,『一切如常,並無不妥之處。』

 夏侯惇皺眉,『一切如常?再多派些人手,加強城中市坊巡察!』

 夏侯惇想了又想,便是隻能想到之前驃騎人馬往城中射的箭書,是要晉陽之中的人裡應外合才有可能破城,所以他現在只需要盯緊了城內城外,及時切斷相互的聯繫,甚至可以抓住機會反打一耙……

 ……

 ……

 其實夏侯惇猜測的,全數都是和空氣在鬥智鬥勇。

 夏侯惇的軍事經驗不可謂不豐富,他的戰術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可惜他終究是錯了。

 夏侯惇的戰術和經驗,放在十年前,甚至是五年前,都是正確的。

 可是現在他錯了。

 這種錯位,無關智慧,也無關經驗。

 只是時過境遷……

 當時代的浪潮洶湧而來,並不是嘴硬,或是堅持所能挽回的。

 山東之地,因為孤立,所以增熵,而且這一過程不可逆。

 華夏之地,也同樣如此,擴張的時候,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技術和戰術迸發出來,理順秩序,但是隻要停下腳步,孤立不動,也就同樣增熵不可逆。

 實際上,絕對的聯繫和相對的孤立的綜合,才是事物運動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