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月猴年 作品

第3051章二郎,六娘(第3頁)

    他們的糧食被曹軍徵調,或者叫做『借』也行,反正一粒米都沒有剩下來,不跟著曹軍做勞役,他們就要去冰天野地裡面刨食。

    當然,這種方式或許在那些根本沒在冬季野外生存過某些人嘴皮上,會比做勞役要更好一些,但是實際上都差不多。在漢代,野外不像是後世那麼安全,不僅是有野獸,還有像是野獸一樣的人,就算是官吏之家,比如像是夏侯氏,只要一個不小心……

    張三爺(o_o)??

    並且那來徵調勞役的小吏拍著胸脯保證,肯定到了軍中有吃的有喝的,不就是出把子氣力麼?

    大漢怎麼會騙人?

    大漢丞相怎麼會騙人?

    於是他們就信了,就來了。

    於是他們就找不到那個保證他們有吃有喝的小吏了……

    吃喝確實也有,但是不僅是要出力,還要拿命去掙!

    那小吏說謊了麼?

    沒有。

    小吏只是隱瞞了一部分的事情。

    賤民不需要知道太多,知道太多了就不好了。

    在曹軍兵卒的敦促聲中,二郎和六娘哆哆嗦嗦的跟著人流往前。他們手中連一個鐵器都沒有,握著的是之前他們在勞役初期做出來的一批帶尖頭的木棍。

    原本二郎他們還不知道做這麼多尖頭木棍是要幹什麼……

    現在他們明白了。

    戰鼓轟鳴之中,人流湧動。

    二郎六娘看不見前方,也望不見來路,左右都是人頭,都是一樣茫然且混沌,無奈且髒亂的臉,就像是無數的二郎和六娘。

    他們被推動了,被後方的曹軍兵卒推動著向前。

    然後他們就推著更多的他們向前。

    因為他們被推著,所以他們就推其他人。

    莫名的有人開始喊叫起來,然後更多的人喊著,卻不是向著逼迫他們的人,而是向著其他被壓迫的他們一樣的人。

    二郎舉起了木棍,六娘也同樣舉了木棍,更多類似二郎和六孃的人,同樣舉起了木棍,密密麻麻烏泱泱的一大片,足足有四五百人,都是隻是大聲喊著,向前衝,沒有一個人敢回頭。

    而站在二郎和六娘這些人身後的,就只有一排曹軍兵卒,稀稀疏疏,滿打滿算不過四五十人。

    二郎和六孃的任務,就是填平壕溝陷阱,拆除拒馬鹿角。

    函谷關上的箭矢和投石開始呼嘯著落下……

    轟的一聲,一枚上百斤的石彈砸落在地面上,跳躍著撞入人群當中,帶出一條線的血光。

    殘肢碎肉灑起落下,伴著恐怖的骨折聲音,當頭一個男人最慘,上半身直接就消失了,腹腔之內顏色各異的內臟碎塊,立時流了一地,兩條腿即便是倒在了地上,也依舊是顫抖著,就像是還想要掙扎著站起來。

    撕心裂肺的慘叫,開始此起彼伏的響起。

    二郎和六娘覺得頭皮發麻,他們下意識的閉上嘴,顫抖著,驚恐的看著四周……

    後方的曹軍開始劈砍著,用長槍的槍柄抽打著,謾罵著,叫嚷著,讓他們往前衝,不能停。

    於是人群又開始動了起來。

    在箭矢和投石之間,有一些人靠近了城牆,旋即就有一些冒著灰白煙的黑球被扔了下來……

    『天雷!』

    『是天雷!』

    轟然聲響之中,巨大的聲響和刺鼻的硝煙,使得勞役恐懼不已,紛紛退卻。

    但是最先逃跑的勞役,卻最先被督-->>
                                         
戰的曹軍兵卒砍死。

    血淋淋的腦袋高高在長槍上挑起,曹軍兵卒咆哮著,『後退者死!』

    染血的戰刀揮動著。

    『快點去填塞溝渠陷阱!挖平拒馬鹿角!』

    被砍下的腦袋捅到了面前。

    『幹不完就別想著退下來!』

    棍棒鞭子抽打下來。

    『快點幹,別磨蹭,越磨蹭死的越多!』

    拳打腳踢。

    『想死麼?不想死就快點幹!』

    二郎和六娘面對凶神惡煞的曹軍兵卒,也只能回過頭來去用木棍撬著,挖著那些在關下的防禦工事,裝作就像是在自家田畝裡面挖土種莊稼。

    一個拒馬被挖倒了,六娘才剛剛緩了一口氣,便是聽到身邊的二郎忽然悶哼了一聲,癱倒下去,癱倒在他們剛剛挖出來拒馬旁邊。

    六娘這才看見,在二郎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根箭矢。

    那箭矢深深的刺入二郎的身體之中,鮮血噴湧而出,即便是六娘努力的想要用手去捂,去堵,都無法堵住。

    二郎看著六娘,口中似乎說了些什麼,但是在混亂嘈雜的戰場上,六娘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是從口型上看出似乎是在說『囡囡』什麼,然後二郎便是身體一陣抽搐,便不再動彈。

    六娘嚎哭著,喊著二郎。

    可是她的聲音也同樣淹沒在周邊的聲浪之中,沒有任何人聽到,或是即便是聽見了也不會去注意。

    六娘看見昨夜同一個篝火的那個中年漢子也死了。

    年輕的人死了,那個老者也同樣死了。

    一枚落石飛來,砸在了六娘身上。

    六娘口噴鮮血,血肉模糊躺在地上。

    她在臨死時,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我和二郎都死了,囡囡怎麼辦?』

    鮮血暈染而開。

    天依舊很藍。

    血依舊很紅。

    而在遠處的曹軍主將大旗之下,曹洪只是在看著上報的一組數據,捋了捋鬍鬚。

    『來人啊,傳令下去,勞役折損要控制在二成左右……別用太狠了,後面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