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月猴年 作品

第3016章教學教化教西域(第2頁)

    《周禮》是一部通過官制來表達治國方案的著作,內容極為豐富。《周禮》六官的分工大致為:天官主管宮廷,地官主管民政,春官主管宗族,夏官主管軍事,秋官主管刑罰,冬官主管營造,涉及到社會生活的所有方面,在上古文獻中實屬罕見。

    很難想象出來,在那麼早的時候,周公就已經構建出了一個龐大的政治官圖,然後提供給後人按圖索驥。

    斐潛剛剛到了漢代的時候,也沒覺得《周禮》這本書有什麼了不起,但是當他真的去細讀的時候才發現,其實《周禮》之中所記載的禮的體系已經是非常系統了,既有祭祀、朝覲、封國、巡狩、喪葬等等的國家大典,也有如用鼎制度、樂懸制度、車騎制度、服飾制度、禮玉製度等等的具體規制,還有各種禮器的等級、組合、形制、度數的記載。

    因為種種的原因,《周禮》面世之初,不知什麼原因,連一些身份很高的儒者都沒見到就被藏入秘府,從此無人知曉。直到漢成帝時,劉向、歆父子校理秘府所藏的文獻,才重又發現此書,並加以著錄……

    所以,斐潛不無惡意的揣測……

    算了,要不然又有人會唧唧歪歪表示不喜歡陰謀論了。

    該補課還是要補課的。

    即便是不管此書其後的故事究竟如何,僅僅是單獨論及《周禮》的內容,就足夠顯現出禮制的重要性。如果說禮法是禮的外殼,那麼禮義就是禮的內核。禮法的制訂,是以人文精神作為依據的,由形式到精神,由表及裡,這就是禮法最重要的作用。如果徒具儀式,而沒有合理的思想內涵作為依託,禮就成了沒有靈魂的軀殼。

    想要滲透西域人的內核,觸及其精神,就要在禮教的初期,有一個比較好的方式方法。

    枯燥的禮節和繁瑣的要求,並不能促進這個西域禮教的推動,甚至還有可能形成反效果,因此光是強調什麼禮節規範,其實木有什麼卵用。西域人既沒有華夏的生活環境,也和華夏認知不同,若是和西域人說什麼君子如玉啊什麼的,說不得西域人還會笑華夏人都是傻子,竟然會喜歡幾塊河灘上的破石頭……

    讓手下的文吏去思考,去探尋解決問題的方法,但是並不意味著斐潛心中就沒有解決問題的謀劃。

    在盧毓薛平等人離開了之後,斐潛對於賈詡說道,『西域教化,當以樂始。』

    沒錯,斐潛在西域準備教化的手段,是從以音樂開始。

    或者說是『娛樂業』?

    賈詡拱手而道,顯然是早有預料,『主公英明。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別。今西域之言語不得通暢,而聲樂之法,則可揚長避短,使西域之民雖不通言語,亦可明華夏之美,明華夏之理。』

    斐潛點頭,『先以聲求其聚,再以音使其興,後以樂明其達,可謂教化輔佐,禮樂相輔相成是也。禮有云,「樂由天作,禮以地制」便是如此,無樂不為禮,無禮不為樂。天地相合,方可無往而不利。樂者,非謂黃鐘大呂、絃歌幹揚也,樂之末節也,需重通義,彰明德節。』

    華夏人喜歡極端化的行為模式,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養成的,好得時候就是什麼都好,壞的時候便是什麼都壞。一群老夫子批判靡靡之音,然後掉頭就被靡靡之音打得狗血淋頭。

    要論玩弄聲音樂,華夏其實早期領先於全世界,而且一出場就有很高的理論支撐。

    在華夏早期的樂理裡面,聲、音、樂,是三個不同層次的概念。

    聲與音的區別在於,音有節奏、音調,而聲沒有。所以華夏早期樂理認為普通的聲,基本上都稱為噪聲,將有節奏有韻律的聲,稱之為音,而樂一般都是指有內涵的,代表了某種含義的樂章。人與蟲豸,動物一樣,都有聽覺,能夠感知外界的聲響,但是蟲豸和動物只能抵達聲的程度,而人類顯然有更高層次的追求,所以這也是人區別於禽獸的重要標誌之一。

    《樂記》之中有這麼一句話,『知聲而不知音者,禽獸是也。』雖然說可能有些絕對,但是確實有一定的道理,只追求感官刺激的,也就類似於禽獸,而人類麼……當然也有隻想要感官刺激的,畢竟人類也是有獸性。

    『西域之民,亦有樂器,可鼓樂聲,然無樂音,更無華章,』斐潛緩緩的說道,『情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歌詠之不足,故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是也。今觀西域之民,多手舞足蹈者,可知其歌詠之不足,此便為可乘之機。』

    不僅是西域人,其他沒有什麼語言和文化的人,比如西羌人也很喜歡舞蹈。

    就像是有些墨水的,看見大漠會說一句長河落日圓,感覺到了風會說一聲入竹萬竿斜,而沒有什麼才情的,或是沒怎麼讀書的,恐怕就剩下了兩字……

    這些西域人,有時候他們會高高舉著牛尾巴,或是舞動著皮袍,以簡單的動作來表示自己的心情,看起來似乎很歡樂,但是實際上很可憐,因為他們可以表達自己的情緒的方式很少,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