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月猴年 作品

第2914章我出我車,於彼郊矣



 其實漢人將認旗插在地上,並不是為了嘲笑對方,而是為了確定戰功。

 雖然說這一次帶隊而來的只有張遼,但是漢人騎兵也依照著平日裡面的習慣,將屬於本隊列,或是分部的認旗紮在砍殺而死的對方甲士屍體的附近。

 這樣漢人軍騎就不用特意停留下來清點戰果,也就自然不會因此而導致隊列散亂,衝擊力減弱。

 雖然說這一次張遼明顯是閃擊戰,並不會多做停留,也不會在戰場上清點戰果,但是這些漢人軍騎依舊按照習慣,將認旗紮在了鄯善人的屍首附近,也紮在了童格羅迦的心頭上。

 這就是專業軍人的好處。

 在張遼的隊列之中,即便是所謂的『新兵蛋子』,都已經是在長安和北地接受了接近一年,甚至是一年半的專門訓練,各種軍律和戰場秩序,都幾乎烙印在了這些人的心中,即便是沒有號令,什麼人在什麼位置,那麼應該做一些什麼,大體上所有人都清楚,甚至都不用過多的思考,依照訓練形成的肌肉本能就可以做出來了。

 這樣的兵卒,不僅是精銳勇勐,並且配合了優良的鎧甲,存活率也得到很大的提升。

 因為在戰場之上,生死的間隔,往往就是短短的那麼一兩秒。

 一個訓練不足,亦或是沒有實戰經驗的兵卒,往往會因為緊張而忘記要做什麼,亦或是動作失衡,然後就死了。

 而一個經過大量的訓練,幾乎將隊列,秩序,配合,技藝都鐫刻在肌肉當中,在骨子裡面的職業軍人,往往只有在激烈的對抗當中才會有大面積的死亡風險,否則只有敗給意外而已。

 尤其是在一個優秀的將領統御之下,漢軍騎兵的威力就成倍的發揮出來。

 鄯善人開始退卻了,張遼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然後便是下令降低了一些馬速,讓戰馬回氣,並且將隊列向外擴張了一些,形成了比之前更大的輪廓,就像是貓科動物豎起了身上的毛,使得自己體形更加龐大以此來威嚇對手一樣。

 鄯善的頭領跑了,其手下自然也就跟著跑,見到漢人軍騎如此兇勐的姿態,便是跑得更快了。

 童格羅迦很後悔之前為什麼選擇了這一塊區域作為宿營的地方,他發誓絕對不是為了因為距離軍寨遠一些,也不是為了躲避什麼……

 其實說起來,鄯善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鄯善整個陣列分佈,呈現出一個大橢圓形,就像是一個放倒的雞蛋。如果他有時間,有決心進行整列,防守的重心就會自然而然的集中在雞蛋的中央,然後後續的其他西域聯軍的支持也陸續到位的話,那麼他就有可能從一碰就碎的雞蛋變成了堅硬的石頭。

 說不得張遼就會磕掉了牙。

 可這並不是想一想就能夠成功的事情……

 漢人騎兵顯然不會讓他有充裕的時間進行陣列,鄯善人要達成這樣的效果,就必須用鮮血和死亡,前仆後繼的阻擋張遼的腳步,才有做到拖延漢人軍騎的馬蹄,讓其他西域邦國有時間趕過來,但問題是周邊其他邦國多半不會有什麼好心思來支持幫助鄯善人,或許更多的西域人則是等著撿便宜,盤算著戰後是不是就可以瓜分鄯善國的領土,吃喝鄯善剩下的牛羊了。

 西域人無法團結。

 這就像是給與打折之外的一切打折,幫助之外的一切幫助一樣。要真金白銀收進來,便是什麼方法都可以,但想要真金白銀拿出來,那就絕對不可能。

 現在鄯善人的部眾卡在了漢人進攻的線路上,頑強抵抗沒有好下場,甚至還要揹負未來的悽慘,那麼何不現在就躺平?難不成多體會一下痛苦,佛陀就能多一份憐憫?

 於是鄯善童格羅迦根本不管塔克薩究竟有沒有什麼命令,立刻下令撤退,各自奔逃。管他什麼大戰略,什麼長遠計劃,什麼西域十年百年的遠大理想,在這一刻鄯善童格羅迦只想著他自己的人馬財產究竟還能剩下幾分幾兩……

 鄯善童格羅迦能看出來面對漢人軍騎的危險性,其他邦國的將領同樣也能看得出來,於是整個西域聯軍都動起來了,紛亂的開始動了起來。

 只不過這些動起來的方向和塔克薩的指令完全相反而已。

 什麼?

 什麼逃竄?

 這叫戰略轉進!

 那麼在西域聯軍當中,就真的沒有敢於和漢人正面作戰的麼?

 也不是完全沒有,自我感覺不錯的人,在哪都有的。

 比如龜茲國的人,在見到漢人軍騎之後,眼都紅了。

 若說是在上一個階段西域戰事當中,受傷最為嚴重,因此也最恨漢人的西域邦國,那便是龜茲國莫屬了。

 呂布屠殺龜茲王城,其實大體上符合一般漢人的觀念。

 因為在大漢三四百年之間,屠滅的王國包括但是不限於夜郎。

 呂布當時對於龜茲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仇恨,亦或是完全說得過去的由頭,只不過是需要錢財人口,然後龜茲剛好在面前,也就這麼做了。

 可是這樣的做法,無疑對於龜茲人來說,傷害很大,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有親人,朋友,兒女,父母,在這一次屠殺當中死去,而另外一方面的理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