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元 作品

第四十七章 薛培紅引導察工棚 周天瑞出資建工房

 周天瑞端坐在大班桌前,翻閱著助理編寫的月度經營彙報。秘書端來加了威斯忌的濃咖啡,遞上插了麥管的巴拿馬雪茄。周天瑞接過雪茄含在了嘴裡,秘書立即拿起打火機打著了火,湊近雪茄。周天瑞輕輕地點拍一下他的手背,吸著了雪茄,然後噴出了一股煙霧。

 助理在報告中寫到:“春季到來,時疫流行。工人請病假的近一成,影響了生產進度。產品的交貨期一再拖延,惹得幾家客戶提出終止訂單的要求。”

 周天瑞思忖道:勞資關係決定了生產效率,唯有與工會搞好關係才能保障產品及時交付。工人為何會息工這多人,是真的是生病了,還是另有緣故?他讓秘書召來了各工廠的工會成員商議此事。

 各家工廠的工會成員都到會了。周天瑞首先問道:“最近工人息工量大的出奇,究竟是因為生病,還是有其他原因?”

 “大多數是因為感冒、拉肚子的原因。”

 “怎會有那麼多的人感冒拉肚子呢?”周天瑞置疑地問道。

 紗廠工會的副主任薛培紅,直截了當地請他到工人們的居住地區看看,說看過後就明白了。周天瑞當即調來了幾輛車,與薛培紅一行到工人居住的棚戶區去查看。

 工人們用竹條搭建的棚屋,外面用爛泥糊住了縫隙,腳底下是泥地;房頂是用瓦片遮蓋了的,有的房頂甚至是用茅草夾淤泥來遮蓋的;屋裡用木板搭了閣樓,上面是睡覺的臥室,下面充當廚房、客廳和飯廳。

 薛培紅邊走邊向周天瑞訴說著工人們的抱怨,說:“我們過的啥日子呢?吃水不清,點燈不明,走路不平,出門不太平。”

 周天瑞努力保持著尷尬地笑顏,不時略略地點頭。薛培紅帶他圍著工人們住處轉了一圈。屋後有條極臭的黑水溝,上面浮著死雞、死老鼠的屍體。水溝的兩岸長滿了茅草和矮小的灌木。草叢裡有蛇蠍鼠蟲出沒,常有雞鴨失蹤於此間。夏日裡,路人經過便“嗡”的一聲瞬間騰起一團蚊蠅黑霧。

 這是條工人們挖掘出來連通前面那條小河的水溝,供在這裡居住的人們傾倒生活用水,甚至涮馬桶倒糞便都倒入這臭水溝裡。工友們為方便傾倒汙水,把棚屋儘量建在水溝邊。棚屋下支了多根木頭的柱子,直接插入在溝渠邊上。由於地勢平緩,清淨的河水流入這條水溝的水量很小,流速也很緩慢,只有老天爺下雨時才能把汙水衝入蘇州河去。

 棚屋的南面稍遠處另有一條小河。河面上有不少浮萍,兩岸的草叢裡躲避著很多的青蛙和蛇蟲;到了夜晚,此起彼伏的蛙鳴聲能傳出數里地去。工人們淘米洗菜全仗這條小河了,好在這是條活水河,緩緩流動的河水盪滌了人們遺留的汙濁。

 河埠頭有十來個光著身子嬉戲的頑童,雙手挖著泥團甩向對方,弄得身上滿是泥漿。周天瑞的目光從頑童們的身上移開去。他緊繃著臉不吭一聲,默默地跟在薛培紅後面查看著環境,心裡頗有些內疚地思索著。工人們疾病越來越多,瘧疾尤為多發,看來全是這居住地的原因了。為工廠的發展計,也該建造適合工人居住的宿舍,好讓他們的子孫後代都在工廠裡效力。

 周天瑞盤算著該抽調一批資金,在工廠的空地上建一批工房,已經到了必須解決工人居住宿舍的時候了。他把這個設想告訴了薛培紅,公司會逐步改善工人們的待遇,至於薛培紅代表工會提出的增加工人工資的要求,他也會盡快與股東們商議後給予答覆。他請薛培紅向工人們轉達他的意見,要求工人們不要聽信青幫的挑唆,時不時地就搞什麼罷工。薛培紅不置可否地微微點頭,不做回答。

 回到公司,周天瑞坐在大班椅上思忖道: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解決了工人的吃住問題便能讓工人安定下來,他們就再不會輕易地聽信青幫的挑唆,搞什麼罷工了。青幫控制的工會,無節制地提出漲工資的要求,是為了在工人身上多刮些錢財;必須在工會里安插自己的人。他首先想到的是大師兄,便打電話約大師兄下班後到粵菜館吃頓飯。

 周天瑞在粵菜館定了包間,靜等大師兄到來。須臾,大師兄穿著工裝走進了包間,脫了工裝坐在了椅子上,說:“你今天胃口這麼好,請我喝酒。”

 “有事要商量呢。你是工會的成員麼,我不問你還問誰去呢。”

 “是為工人們息工的事?”大師兄微笑地望著他。

 “是呀!最近工人們息工的人太多了,是青幫煽火鬧事,還真是有這麼多人病倒了?”周天瑞滿臉的倦色。

 “春天容易感冒鬧肚子,工頭們乘機挑唆工人提出漲工資的要求。”大師兄說。

 周天瑞為大師兄倒上了熱氣騰騰的加飯酒,兩人碰杯便一飲而盡。“工頭為啥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呢?”

 大師兄說:“工頭都是青幫的人。工頭們找來的男工為了找個靠山,多數也加入了青幫。工頭裡又分幾個派系,相互拆臺腳,爭奪工人的控制權。誰控制的工人多,獲得銀子也多。工人們每月都要忍聲吞氣把自己的血汗錢,拿出二三成去孝敬工頭,唯有這樣才能在工廠裡混的長遠。”

 “哦,原來是這樣的,最會鬧事的是哪幾個人啊?”周天瑞期待地問道。

 “宋均克和他的老婆小金寶是最會鬧事的,他們的背後就是拿摩溫。”

 “宋均克其人如何呢?”

 “這個人工人們都很怕他的。他動輒就動手打人,非常陰狠。他背後有拿摩溫撐腰。誰得罪他,就等於得罪了整個工廠的拿摩溫和工頭。”

 “這樣的惡霸,陳總經理不管麼?”

 “呵呵,陳總經理,恐怕他還得向工頭們服軟,不然,這總經理位子怕是難以坐得穩呢!”大師兄微微地搖著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