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元 作品

第二十四章 孫老四陰毒設陷阱 朱寶根大意入圈套(第2頁)

 朱寶根一聽是虞會長介紹來的,便打消了僅存的一絲顧慮,十分熱情地把他們請進了倉庫。那軍官沿著倉庫看了一圈,指著美國產的伯利恆盤元、人頭牌白鐵皮、三星牌鋼鋸條;英國產的鷹立球鋼、手心牌銼刀、人頭牌鐵砂布;德國產的雙鹿牌型鋼、鑰匙牌剃刀;法國產的松鼠牌刨鐵、瑞士產的s.k.f軸承、比利時產的獅子牌玻璃;瑞士產的白郎比汽輪發電機、蘇爾壽鍋爐、船用變速箱及各類齒輪配件,說:“太好了,正是我要的貨呢!裝貨吧,你這裡的貨,我大半都能用得上的。”說著,他摸出一張東方匯理銀行的匯票和一張定貨單遞給朱寶根。

 朱寶根一看是二十萬的匯單,心裡頭狂喜。他得意地心想著,這回我也要讓你天瑞老兄看看,我寶根做生意的本事不比你差呢!再看那訂貨單,竟然自家倉庫存的貨物都能用得上。那軍官叫喚著快裝車,先裝鋼管和銅材,然後再裝五金件和電機之類珍貴物件,儘量在天黑前趕回製造局去呢。

 朱寶根一聽是製造局要的貨那就更放心了,甚至他還想著拉住這個大客戶,做個長久生意呢。他急忙招呼工人們照貨單出貨裝車。那軍官遞給朱寶根一根菸,與朱寶根聊著天。朱寶根詢問,這批緊貨色用在什麼地方。這軍官對答如流,看來是個內行。

 裝完了貨,朱寶根算了一下,只裝了十八萬左右元的貨物。那軍官神秘地朝寶根神秘地一笑,伏在朱寶根的耳邊說:“你開好二十餘萬的發票,剩餘的銀子,你給我退還現銀。我不要銀票和碎銀,只要銀元。”

 “可現在,我到哪裡去給你弄這麼多的銀元呢?要不明日上午你來吧。”

 “那好,我明日上午來拉走銀元。”

 朱寶根心想:這軍官也是老吃老做的老油條了,是想中飽私囊貪些銀子罷了,他便爽快地一口答應了。那軍官坐上了軍車,向朱寶根夫妻倆揮揮手,三輛軍車便疾駛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翌日,卻未見那軍官來結算拉銀元。朱寶根才覺得事有蹊蹺,急忙把匯單送到東方匯理銀行去進帳。那銀行的櫃員拿了匯票就朝經理室走,片刻才回到櫃檯,說:“對不起,這張匯票已經被對方通知停止兌付。”

 朱寶根懵了,問:“為什麼?什麼理由!”

 “他們說收到的貨品是不合格的偽劣產品,有商業欺詐的嫌疑,已經報了巡捕房。今早上巡捕房和拿著公事單,通知我們要求暫停兌付的,已經立案偵辦了。”他認定朱寶根是用偽劣得五金件詐騙客戶銀子的奸商了。

 朱寶根與秀姑到巡捕房報了案。巡捕房象徵性地辦了立案手續,說會派巡警去查案的,讓秀姑夫妻倆回去靜侯消息。朱寶根出了巡捕房就往牆上撞,直撞得頭破血流的。

 周天瑞問:“為什麼不及時告訴我呢?”

 秀姑委屈地說:“他無法開口啊。你不把他吃了才怪呢!”

 “那,你們想瞞我到啥時候呢?”

 “寶根想找到那軍官才跟你說。”

 “找到了嗎?”

 “還沒找到。”

 “那還瞞著我?”

 秀姑半晌不吭聲。

 周天瑞急促地來回走動著,思慮著解決的辦法。他突然停住了腳步,長嘆著氣說:“我已經想明白了,必定是他倆乾的。”

 “誰?”

 “孫老四和他的小舅子婁豐泰。”

 “你為啥吃準是他倆呢?”

 “一則我們跟他們有過節;二則能玩得如此內行,準確地掌握我家貨品的型號,也只有婁豐泰;三則能有這麼大的膽量,不忌官府敢這麼幹的也只有孫老四了。這事怪不得寶根,寶根是太實在了,被癩痢阿三矇騙了。”

 秀姑流淌著眼淚,問:“你怎麼都知道呢?”

 “這事情必定是癩痢阿三刀切豆腐兩面光,兩頭攛掇,兩頭拿好處。”周天瑞勸慰秀姑了幾句,便趕回公司去了。

 周天瑞僱了包打聽把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打聽清楚。兩天後,包打聽就來回複道:“這樁事情確是孫老四和他的小舅子乾的,為的是報復你搶了他的生意。我已查明,這些五金件放在五角場的倉庫裡。”

 周天瑞拿著包打聽提供得材料到巡捕房找陸巡長,要他出手抓人拿髒。陸巡長一聽是涉及孫記裕盛五金行的事,便說:“案子呢,我算是接下了。不過,咱倆是多年老交情了,有句實話,我還是事前告知你為好。”

 “你只管說就是了。”

 “這孫老四不是誰都能惹得起的,上海灘半數以上的官吏都出自他爹的門下呢。依我的意思麼,你千萬不可與他作對頭,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上策。”

 周天瑞一聽此話,胸中一陣鬱悶,說:“這十幾萬的五金件難道就白送給他不成?”

 “這是生意上的糾紛,你不如去請虞會長出面方為妥當。依我的意思麼,尋個清靜的去處與孫老四面談,有什麼過節,你們當面鼓對面鑼地攤開來講。你倆是同鄉,不值得為了這點銀子就拼了性命打官司,把辛辛苦苦賺的銀子白白地送給了官府和刀筆吏,到頭來落得個兩敗俱傷,何苦呢?冤家宜解不宜結,還是請虞會長出面調解為上策。”

 “這麼說,你早已曉得這件案子的來龍去脈的?”

 “我說周老闆,做生意你還算是個人物,要說在江湖中混,你就略顯迂腐了!”

 “此話怎麼講?”

 “你不懂得變通。做事情總要給別人留些餘地。你自己靜下心來仔細想想:孫老四敢這麼放肆地做,必定早就上下左右都打點好了的,單等你入港呢!”

 “難道我要吃個冤枉虧不成?”

 “所以才讓你去找虞會長麼!”

 “我在幾家報紙上揭露此事,難道他孫家能一手遮天麼?”

 “省省吧。你會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各種麻煩纏身,攪得你一事無成,除非你不想在上海灘立腳了!”

 周天瑞低頭思索著,半響沒吭聲。陸巡長又勸道:“你不要總覺得自己有理。那是對你沒有絲毫的好處的。你若不相信就只管去告,看哪家衙門敢接你的狀子!到終了,你會以欺詐罪關進監獄去,啥辰光能出來都不知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