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

靈犀

蕭衍之的婚書終於落到了江寒衣手上，婚書上寫著‘蕭晨’與‘江晴’二人的名字，上頭一連串的祝福語，一堂締約，良緣永結。

就是紅葉之盟，百年好合的意思，蕭衍之曾經拿出來過三次，有兩次都是要拿到皇帝面前去的，但沈鴆九阻止了。

如今又換了新的朝代，宣德朝都已經是前朝的事情，而永樂朝的事情好像更是真的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江寒衣接了婚書，打開看了一眼，問：“你是蕭家二公子嗎？”她不確定，她真的記得自己沒有過粉紅色的頭髮繩，什麼粉紅緞帶，她什麼時候戴過。

“人家都是老糊塗，你是小糊塗？”蕭衍之嘆氣，“你在期待誰，期待什麼，期待我說自己不是蕭家的，期待沈鴆九才是蕭家老二？”

“他有靈犀刀。”蕭家的靈犀刀。

蕭衍之說：“女人總能把一些不相干的旁枝末節聯合幻想起來，你覺得我搶了蕭二的位置，那我問你，蕭家一把火燒得精光，有什麼好搶的。你一直不喜歡我，難道就因為懷疑我不是蕭二？那這婚書哪來的，難不成是我自己寫的？”

他道：“我這一輩無一人善武，我母親覺得靈犀刀我也守不住，所以靈犀刀在我家失火之前，已經轉送給我母家的親戚了，沈鴆九的刀怎麼來的，你不如直接去問他。”

江寒衣心說：原來如此，我還在心裡編撰了好大一齣戲，我一直以為你是假的蕭二，他才是真的蕭家老二。

她開口：“對不住啊，蕭二哥。”

蕭衍之點了一下江寒衣的腦袋，“多餘，你東想西想東拼西湊的，純屬多餘。”

江寒衣低頭，“早知如此，你當初在我家讀書時，我該對你好些的。”

蕭衍之說她：“後悔了？你說沈鴆九有什麼好的，你當真多餘。”

她道：“二哥哥，咱們倆其實沒有緣分，你說記得我頭上扎的粉色緞帶，可我自己不記得了，你說是不是沒有緣分？還有你在我家讀書五年，我們都沒看對眼，你說咱們是不是沒有緣分？”

“狡辯。”蕭衍之也不與她當真，只道：“沈鴆九是你自己選的，我可沒用婚書逼你，來日不許再說我壞話了。”

華亭和沈鴆九在院子裡站著，望著六角亭中的兩人，華亭說：“你不去瞧瞧，他們嘰嘰咕咕說什麼呢？”

沈鴆九估計江寒衣是想問靈犀刀的事，昨晚上她已經問過一回了，今天要找另一個當事人再問一回，他說：“許是兒時的事情吧。”

“兒時？”華亭恍然，“好啊，原來他們兒時就是認得的，我就說他們之間氣氛總有點子不尋常。”

永樂十八年，儀徵蕭家二子蕭晨與江照眠之女江晴訂婚。

永樂二十二年，蕭家失火，一把火將蕭家燒了個乾淨，那場火中跑出來了兩個男孩子，一個是蕭家二子蕭晨，被一個過路的錦衣衛百戶長救走了。

還有一個是鄰居家的男孩子，大火也燒塌了隔壁院子，這個大一些的孩子同樣受難於這場忽然間的大火，但他後面自稱蕭晨，去了江家。

沈鴆九沒和江寒衣說實話，蕭衍之也沒和江晴說實話，其實蕭衍之與沈鴆九是鄰居，自小就認識的。

蕭衍之見到的粉紅色緞帶確實是江晴頭上戴的，只是她被抄家，她在錦衣衛的搜捕之下，在井水裡泡了一夜，出來就病了。

她出來發了高燒，過去的很多事情都記混了。例如粉紅色緞帶其實是她的，她以前扎花苞頭，一邊一個發包，就是用粉紅的緞帶繫著的。

例如她小時候在蕭家就見過蕭衍之，蕭衍之過去叫周皓月，她以前到儀徵，也和蕭家二郎一起去周家院子做過客。

沈鴆九才是蕭二郎，他從失火的家中逃出來，被錦衣衛百戶宋薛開所救，宋薛開就是沈鴆九的師傅，也是後頭去抄了江家的錦衣衛百戶。

宋薛開帶人去抄家，錦衣衛後頭清點江家人的屍體，數來數去少了一人，因為宋百戶知道井底裡還藏了一個，但他沒出聲。

因為這件事，宋薛開被上頭追究，宋薛開也從百戶長降成了小旗，後面從鎮撫司退休的時候，不過也就是個總旗。

這些沈鴆九沒同江寒衣說，但同蕭衍之說了，所以蕭衍之不過也是車軲轆重覆沈鴆九的話，他說江寒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沈鴆九是誰，我是誰，重要嗎？你嫁給了他，是否只是因為愛他。難道說，你會因為一把刀，就不愛他了，要重新愛上我？”

“想得美。”江寒衣瞥蕭衍之，“我只喜歡他，你和我是不可能的。”

蕭衍之苦笑，“那不就得了，還糾結什麼，難道你還想回到過去，回到小時候？”

“那倒也沒有，比之過去，我現在感覺很幸福，前所未有的，無與倫比的。”

蕭衍之點頭，“幸福就好。”

華亭慫恿沈鴆九，“快點讓他們別說了，就說我們準備去湖邊烤肉。”

正好江寒衣轉過身來，問：“你們在說什麼？”

沈鴆九輕輕將她帶到身後，小聲講了幾句，江寒衣點頭，拉著沈鴆九走了，還回頭說：“你們先去準備準備，我們稍後就來。”

華亭在後頭喊：“快點啊，我們先去湖邊等你們。”

沈鴆九刮江寒衣鼻子，“你又騙她。”

“我們都在，他們肯定成不了。”江寒衣靠沈鴆九身上，說：“蕭衍之本質上是個欠收拾的人，華亭多揍他幾次，他就會屈服了。”

沈鴆九差點笑出聲，“真有你的，新想的馴夫之道？”

江寒衣仰頭，“你也一樣，時不時欠揍，以後少和孟微冬出去，他人品不行。”

“他人品怎麼不行？”沈鴆九說著逗趣。

“江湖上說他生不出來孩子，就是人品不行。”江寒衣胡說一氣。

“那我們去生孩子？”沈鴆九說。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

“肉麻。”

“瞧今晚的月色，你與月色一樣美好。”甜言蜜語。

江寒衣轉過來，正面擁抱他，“沈鴆九，愛能抵擋萬難，你說是不是。”

“愛能抵萬難。”

她說：“我們回家。”

“做什麼。”

江寒衣笑，“那我們也去湖邊，他們烤肉，我們可以烤魚啊。”

“好。”

他牽她的手，晚風中，霞光裡，向前而去。

《清風十年》悅啟冬日新篇章，再見了，鴆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