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豚(第2頁)
夏侯明頭大無比,沈鴆九倒是冷靜,他說:“南京城裡日日都死人,我管的過來嗎,這是你說的,更別說蘇州府了。依我看,不如你先告訴我,高漸離是怎麼回事,我們再談下文。”
“不知道是你瞎了還是我瞎了,高漸離明顯是火器傷,你非說是我殺了他,你就瞎到連火器傷和他物至死都分不清了嗎?”
“哼”,女人冷笑,“我手裡可沒有鳥銃,整個京城的炸.藥我可聽說都藏在南鎮撫司的庫房裡,我是個行醫的,又不會做火器,我怎麼殺了他?再說了,高漸離武功這麼高,我哪裡是他的對手?”
“哪裡來的鳥銃,說清楚。”沈鴆九臉色越沈。
江氏女吸一口氣,“那天晚上我在蕭家的房樑上坐,坐了大半夜,晚上回去的時候,就在北城門瞧見高漸離了,不知道他是執行公務還是喝醉了回家,總之他走路很慢。”
女人頓一頓,“沈大人也知道,我膽子小,平日裡我要是看見你們這些朝廷鷹犬就只想避開,當天夜裡,我一見到他,當即便掉頭換了方向,不想與他同路而行。”
“然後呢?”
“然後?”女人蹙眉,“走出十步之後,我就聽到一聲悶響,很像鳥銃的聲音,我原本還以為哪裡在放煙花呢,等我又回頭去看,高漸離就倒下了。”
沈鴆九問:“你確定是鳥銃?”
“確定。”
“你沒驗看他的傷口?”
“哧”,江寒衣哂笑,“沈大人,你以為他是誰啊,你以為我隨便看見一個男人就上去扒人家衣服?”
夏侯明仰頭,“奇了怪了,沈兒,你說會不會是北鎮撫司的人,他們那邊也有鳥銃,聽說姓陸的在安南那邊幫了大忙,人家賞給他幾根鳥銃也不是甚麼大事。”
沈鴆九不言,照舊看著江寒衣,“你就不怕那鳥銃打到你?”
“沈大人真有意思,高副千戶位高權重的,認識的人都非同凡響,我又不是個名人,不值當人家出動火器來打我。”
沈鴆九挑眉,“現在你也是我南鎮撫司的狗腿子了,你晚上也當心點。”
“多謝沈大人忠告。”女人轉開眼睛,望著窗戶外頭,卻輕了語氣,“那天我沒仔細看,天太黑,又是瓜田李下的,我就粗略看了一眼傷口,我確定是火器傷,很好辨認,再看傷口形制,也像是鳥銃打傷。”
夏侯明說:“南鎮撫司的鳥銃都是集中保管的,她晚上沒看清也情有可原,未必真是鳥銃。”
“你們是不是瞎了,一會子說我用冰錐刺死了他,一會子又分辨不出火器傷口,你們是不是瞎了,瞎了啊?連個火器傷口都無法辨別,我看你們這南鎮撫司遲早都要關門。”
沈鴆九嘆氣,“高副千戶的屍體都被剁碎了,成了肉醬,只剩一張臉能辨認,你說我們怎麼知道他是火器傷還是銳器傷。”
夏侯明看江寒衣,解釋說:“前頭那甚麼冰錐殺人,他是詐你的,因為之前清涼寺裡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那就是個找不到兇器的。”
“剁碎了?高漸離被人剁碎了?”江寒衣不解。
“行了,別想了,吃飯,先吃飯吧。”夏侯明張羅著吃飯,小二端上來的紅燒獅子頭,那一坨一坨的肉泥,夏侯明罵一句:“媽的,真噁心,誰點的這個?”
沈鴆九撥開冒菜,戳了一筷子肉泥放進自己嘴裡,細嚼慢嚥,彷彿有滋有味。江寒衣嘴角咧著,難怪人家都說郎心似鐵,這人真禽獸不如,禽獸不如啊!
江醫師剛剛發脾氣脫下的圓領甲與腰帶連著佩刀都還丟在桌上,夏侯明要坐下來吃飯,沈鴆九眉目一挑,略看了他一眼,夏侯明立即站起來,將江寒衣往自己身邊一拉,“來來來,江醫師,您大人有大量,是我們無知,是我們沒有眼力勁兒,是我們不知好歹,得罪了您。您千萬別和我們一般計較,等回了南京,我給您請功,給您升個小旗噹噹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