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思慮對策

 眾人說來說去，其實都講不出一個所以然，而且也提不出什麼有效可行的辦法。
　　因為眼下事實非常清晰，隨著鄒柳戰敗，臨淄軍佔據洛陽，朝廷那邊基本上已經失去對關東諸地的控制，僅剩下關中、漢中巴蜀、北地諸地。　　如狼似虎的臨淄叛軍用自己的實力向皇帝證明，他必須要傾盡全力出手鎮壓，方才能保住自己的皇位和性命。　　如此一來，接下來皇帝必然會調集所有兵馬，乃至於臨時徵兵充作殷軍，而後派兵堵住各個能夠進入關中的要道。　　本來就不好打進關中，現在明擺著關中必然會大量增兵。如此一來，誰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殺入關中呢？　　因此，沉默在眾人之間蔓延。便是騶因杞、義棣等人也都一直沉默，無人敢插嘴。　　臨淄王將一眾人臉色盡收眼底，他表面依舊淡然，彷彿如何打進關中對他來說不重要一樣。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大家依舊沒討論出一個可行的計劃。這時，臨淄王也不廢話，命各將先回去好好休息，嚴厲約束麾下士卒，不得在洛陽胡作非為。待他思慮周全之後，自會召集眾將，告知他們如何攻打關中。　　對此，眾將自然躬身應命。　　隨著最後一名將軍離開中軍大帳，殷蛟卻動都沒動，彷彿在沉思什麼。　　“蛟兒，坐到為父身邊來。”臨淄王出聲說。　　殷蛟回過神，來到臨淄王對面跪坐，稍稍側著身子。　　臨淄王端起一碗米漿淺嘗一口，“方才見你一直不說話，可是在考慮如何破關？”　　不然呢？　　難道我還敢走神？　　殷蛟忍不住腹誹，他可是在造反，不成功就得死，在沒徹底殺掉狗皇帝之前，他是無法安心的。　　尤其是當下，堪稱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因為從此刻開始，朝廷將會全力對付臨淄軍。如果說之前的皇帝可能還會有點大意，認為擇良將，遣大軍，則可鎮壓臨淄國。　　那麼此時此刻，當臨淄軍佔據洛陽，威脅關中的消息傳到天子耳中以後，他絕對會拼盡全力對付臨淄軍。　　因為，對於長安來說，臨淄軍的造反已經不是對他有威脅這種等級的叛亂，而是影響皇帝生死這種層次的危害。　　在自身性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誰也不知道皇帝最後會如何發瘋。　　“不瞞父王，我軍想要正面打進關中，千難萬難。因此，孩兒方才並非是在思考如何破關。”　　咚。　　陶碗放下，裡面的米漿已被臨淄王喝完。　　殷蛟對這種飲品沒什麼興趣，他更喜歡喝這個時代的米酒，當然果酒也不錯。　　“不考慮破關，為何？”臨淄王問。　　殷蛟微微整理措辭，十分嚴肅道：“父王，我軍目前雖然接連戰勝強敵，三軍士氣正盛。但在孩兒看來，依舊無法攻破函谷關，或者選擇其他地方殺入關中。　　眼下，長安天子心裡非常清楚，我軍一旦殺入關中，他那一系，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如此一來，他會聚集所有力量死守在各個方向，阻止我軍進關。　　函谷關，易守難攻。我軍若擇函谷關強攻，朝廷那邊完全可以用和我軍同樣的兵力死守函谷關。如此一來，想要攻破函谷，絕非易事。　　此外的武關亦如是。　　而若選擇穿過軹關陘進入河東，再渡河殺入關中，不提朝廷是否會在軹關、河東佈置兵馬阻撓，便是我軍的後勤糧草自軹關轉運，那也是非常的危險。路程長不說，更兼山路崎嶇難行。此外，如若敵軍偷襲，恐怕更加難以防備。因此，孩兒認為，我軍想從正面殺進關中，實在很難。”　　臨淄王又問道：“為何不能同時進攻函谷關或者武關，令敵軍首尾難顧呢？”　　聞言，殷蛟回道：“此番我軍佔據洛陽，直接威脅關中，乃至於威脅皇帝性命。因此，皇帝必定會聚集數十萬大軍嚴防死守。而我軍兵力不過十幾萬，若是分兵，有被敵軍逐個擊破之危。因此，孩兒認為分兵並非是一個好選擇。”　　臨淄王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旋即問他，“那你方才在思考什麼？”　　殷蛟也不隱瞞，乾脆的說道：“孩兒在想，能不能繼續使用離間計，迫使他們放棄守關，主動出擊。”　　還行，這小子挺上道的，沒忘記自己之前的教誨。他希望殷蛟能夠知兵用兵，但並不希望殷蛟考慮問題的方式永遠停留在兵道上。　　作為臨淄國的王太子，殷蛟將來可不是要成為一個將軍的。　　“如你所言，此次我軍佔據洛陽，皇帝必然震怒非常。畢竟，我軍再進一步，他性命難保。如此一來，朝廷必以舉國之兵而來，屆時便是他們主動出擊，我軍又該如何抵擋呢？”臨淄王接著道：“此前，皇帝在交付兵馬一事上，顧慮北地諸侯王，尚且有所疑慮，因此一直未有盡力。然而眼下，在我軍直接威脅關中面前，皇帝必然會動用所有兵馬。此外，他更會嚴令帶兵主將不惜一切代價擊潰我軍。如此，不需我們施展離間計，下一次皇帝也會命其帶兵主將主動出擊。　　而且，被我們逼到有性命之危的皇帝，必然會全力支持朝廷兵馬東出。到時候，我們將面對的敵軍主將，不僅有龐大的兵力，更有皇帝的堅定支持。　　這樣的話，我們施展離間計，要他們主動出擊又有何用？”　　聞言，殷蛟抿抿嘴。　　臨淄王說的，他自然考慮過。　　站在皇帝的角度而言，臨淄叛已經打到洛陽，下一步就是關中，他的腦袋這時候已經開始分裂，皇帝能不著急不發瘋？　　派出所有兵馬是基本操作，全力支持帶兵主將更無需多言。　　畢竟，他要是擋不住叛軍，等將來臨淄王打進關中，他這一系的皇族全都得死。　　在死亡面前，什麼北地諸侯王的威脅、什麼不可給帶兵主將過多的兵馬、什麼面子裡子，都不重要！　　可以這麼說，在解決性命之憂之前，任何事情在皇帝面前都不是事情。　　帶兵主將要兵馬，給！　　要糧草，給！　　至於什麼關中兵力空虛，恐有為北地諸侯王所趁的危險通通都滾一邊去吧！　　皇帝只知道，臨淄王現在已經把刀砍在自己脖子上，再不全力應付，沒等到擔心的事情發生，他就得先被臨淄王砍死。　　是以，下一次面對的殷軍兵力，必然極其龐大。　　“敢問父王可有計較？”殷蛟詢問。　　你行你上，巴拉巴拉一大堆，我倒要聽聽你還有什麼計策。　　臨淄王呵呵一笑，他自然不會直接告訴兒子答案，他要給他一點提醒。　　“你可知曉，當年長平之戰，秦何以勝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