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奇兵出現

 天授二十一年八月初，鄒柳率領三萬精銳奔襲陳留。
　　一路上，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儘管他不知道灌勃那邊打得如何，但是他選擇相信對方。　　因為此時此刻的他，已經沒有退路。　　退，意味著賣掉灌勃，坐視他被臨淄軍吃掉。到時候，成皋關空虛，臨淄軍輕而易舉就能拿下。　　而他的這支兵馬由於是拋棄淄重，奔襲而來，壓根沒有持續的糧草支援。　　到時候，若選擇撤回洛陽，恐怕會碰上打進洛陽的臨淄軍。　　不撤回去，他沒有糧草補充，選擇遊蕩中原，恐怕底下士兵會自行崩潰。　　而在打與不打之間，他的選擇同樣危險萬分。　　不打，他這輕裝簡從奔襲的三萬兵馬就得因為沒有後繼糧草而原地爆炸。　　打，則要賭此時臨淄王已將主力從陳留調往西線。同時，他還得賭臨淄王在陳留囤積大量糧草。　　他希望，是後者。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不出奇兵，而是故布迷陣，親自率領所有兵馬，出成皋關，正面襲擊臨淄軍。　　不過那樣一來，自己的‘迷陣’是否能欺騙臨淄王尚且兩說，更重要的是，臨淄軍有近二十萬。一旦正面強攻沒有進展，給臨淄王反應過來，那就是死路一條。　　因此，他還是決定出奇兵。如此，勝算更大一些。　　陳留西南六十里，狼蕩渠西岸，鄒柳下令，命人砍伐樹木，架設浮橋準備渡河，進攻陳留。　　此時天色昏暗，彷彿暴雨將至，令他有些煩悶不安。　　按照他此前的打仗做派，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危險的奔襲行動，因為勝算實在太低。　　可是他沒辦法，天子命他出兵，算是斷掉他死守成皋，以待戰機來臨，從而破敵的想法。　　後來主動出擊，又引不來臨淄軍主力攻打成皋關，令他沒有機會奇襲。　　最後，他實在拖不下去，只能行此險攻。　　希望高皇帝聖靈垂視，護佑殷室。　　很快，天空飄著毛毛雨時，浮橋架設完畢，鄒柳下令渡河。　　一個時辰後，三萬兵馬全部渡河。　　之後，鄒柳下令，休息半個時辰，全軍向陳留奔襲。　　陳留城頭，臨淄王正在訓斥兒子。　　“主力大軍絲毫未損，尚未至窮途末路，何需你親涉險境，簡直荒唐！”　　殷蛟撇撇嘴，有些無可奈何。　　自返回陳留後，臨淄王因為他此前留在晏臣鳧那邊死守的事情，已經多次訓斥他。　　“是，孩兒知錯。”　　臨淄王見這小子面色不大高興，心裡又氣又好笑。　　“你不服氣？”　　“沒有。”殷蛟道：“此番是孩兒考慮不妥，認為只要孩兒留下，必定能鼓舞軍中士氣，從而死守大營。”　　“你的想法本沒有錯，可你不該用在這個時候。”臨淄王教訓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現在是我軍主力尚在，只要我軍不主動攻打成皋，不使後方有危，我軍便能立於不敗之地。　　不管是成皋關的殷軍殺出來也好，還是鄒柳的奇兵突然出現也罷，只要我軍主力在，只要我軍後勤糧草沒有危險。　　那以我軍的兵力，足以應對鄒柳的任何陰謀詭計。”　　聞言，殷蛟有些尷尬，下意識偏轉腦袋。　　臨淄王說的沒錯，只要主力大軍在，只要後勤糧草沒有危險。這樣一來，無論鄒柳使出什麼陰謀詭計都沒用。　　只要敵軍偷襲不了臨淄軍後勤糧草，只要成皋關的殷軍無法令臨淄軍分兵。　　這樣的話，無論鄒柳的奇兵何時出現，何地出現，臨淄軍都佔據優勢。　　因為兵力碾壓！　　若是打正面戰場，殷軍沒有勝算。　　而若是鄒柳不打正面，選擇開闢次戰場，那他也沒有勝算。　　因為那個時候，鄒柳的兵馬布置已經全部明牌。　　到時候，臨淄王只要一面派兵擋住來自成皋關的殷軍，另一面派出更多的兵馬去對付鄒柳。　　在臨淄軍各將不被降智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輸掉。　　此前臨淄王逼迫鄒柳主動出擊，不就是因為強攻成皋會縮小臨淄軍這邊的兵力優勢麼。　　若是一開始兩軍堂堂正正的正面廝殺，十八萬臨淄軍，怎可能打不過十萬左右的殷軍。　　畢竟，他鄒柳又不是項王在世。　　“孩兒也只是擔心父王判斷失誤，會分出太多兵馬去支援晏將軍，從而導致陳留這邊兵力空虛，有為鄒柳奇兵襲擊的可能。”　　聞言，臨淄王面色微微緩和，輕輕一嘆，伸手落在他的頭頂。　　“你留在那邊，我恐怕才會不得不這麼做。”　　這一次，就算田穰不讓這小子回來，他也會派人過去強行把這小子抓回來。　　太年輕，太氣盛了！　　還得他帶在身邊好好教導，否則以後指不定還會幹出什麼危險的舉動。　　有句話臨淄王不好叫外人知曉，如若晏臣鳧部兵馬的全部陣亡，能讓他在這場戰爭的勝算更多一成，那他會毫不心軟的坐看晏臣鳧戰死。　　聽見臨淄王的話，殷蛟沒再多言。　　其實殷蛟猜測的大差不差，他唯一沒想到的是，鄒柳這次是完全走鋼絲。　　即，鄒柳的奇兵和灌勃的兵馬是同時行動。且無論灌勃能否引動臨淄軍主力西移，鄒柳都無法停止襲擊陳留。　　在這種情況下，殷蛟留在晏臣鳧那邊，萬一戰死，那純粹是白死。　　不過，這就是戰爭，不到最後一刻，不到敵軍徹底倒下，不到完全勝利，永遠充滿各種猜疑變數。　　論耐心定力，殷蛟還不夠成熟，不及老謀深算的臨淄王。　　殷蛟微微吸口氣，誠心認錯。　　“孩兒會記住這次的教訓。”　　臨淄王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儘管他表面看上去很生氣，但心裡其實非常高興。　　這個孩子足夠聰明的同時又有臨危不懼的敏銳判斷。　　更重要的是，他的勇氣，令臨淄王十分喜愛。　　大丈夫就應該夠勇！　　沒有勇氣，什麼事情也做不成！　　現在，這個小子所欠缺的就是各種歷練。　　待這小子將來長大，必然不會令自己失望。　　便在此時，親兵疾行而來。　　“大王，西南二十里發現敵軍，正在接近陳留。”　　臨淄王目光中閃過一絲銳色，追著問道：“打得什麼旗幟？”　　“是鄒字旗，如果不是欺詐，那鄒柳應該就在軍中。”　　“兵力如何？”　　“粗略估計，約莫三萬左右。”　　“哈哈哈。”臨淄王大笑，在得知這支突然出現的敵軍兵力後，不管鄒柳在不在其中都不重要。　　因為，這邊的兵力，加上突然進攻晏臣鳧部臨淄軍的殷軍兵力，差不多已是成皋關的所有殷軍兵力。　　所以，無論鄒柳在不在都不重要，吃下這股兵馬，而後再擊潰成皋關主動出擊的殷軍。　　如此一來，成皋關可下，河洛盡在掌握！　　“傳令，三軍戒備！”　　“是！”　　一旁的殷蛟也打起精神來，鄒柳果然還是動用了奇兵戰法。　　半個時辰後，一股殷軍果然出現在陳留之外。